50.2 大漠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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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众人都有些饥渴,战马也须吃些草料,伍封虽然顾忌支离益在后,但也没有

    办法,吩咐下马进食,每人只饮水二三口,再将清水封好,又将战马的肚带解开,喂

    食草料。

    众人先前骑马急奔,未仔细看过这沙漠的情形,此刻四下观望,只见周围尽是浑

    黄一片,不知方向,暗暗心惊。人在厚沙上走时,每一步便脚步陷下数寸,甚是吃力。

    楚月儿陪伍封前后走动,道:“这沙漠之上行走艰难,颇像支离益剑上的缠绕牵

    引之力道。”

    伍封点头道:“是啊,我得想个法子对付他这怪异劲力,否则永远胜不了他。”

    回到后队,这时天色昏暗起来,不见日头。

    田力由背上革囊中取了个铜镜大小的铜盘,拿了个金属勺儿放上去,平端着铜盘,

    那勺尖轻轻转动,对准了一个方向。

    妙公主未见过此物,好奇道:“这是件什么物什?”

    梦王姬向她解释道:“此物名叫司南,那小勺儿带有磁性,勺尖能自动指着南方,

    以此可辨方向。这是军中常用之物,不足为奇。”

    妙公主愕然道:“怎么我从未见夫君用过司南?”

    伍封笑道:“我们军中都有这物儿,风儿手上便有一个较小的,只是平日行军,

    看看日头天色就可辨别方向,不必用它。若是在茫茫大海之上,又是阴天,便非用此

    物不可。”

    田力将司南收好,道:“龙伯说得是,当年黄帝与蚩尤……”,才说半句话,忽然

    脸色大变,指着西方道:“大事不妙,风沙来了!”

    众人往西看去,只见黄沙向上盘旋着,下小上大,如同一条大柱,由西向东飞速

    移来,沿途飞砂走石,远远便听到声音轰然。

    田力大声道:“将车上战马解下来,空车翻转,清水粮草覆在车舆内,人马都躺

    到车后,紧按兵器,以手相牵,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乱跑,等风沙过后才起身!”

    他一马来回跑着,反复叫唤,众人飞快依言而动,这一次铁勇与遁者的“龙爪”

    便用得上了,各人拿了出来互相连接,众人各伸手抓住铜链,免被风沙转走。伍封将

    众女叫在一起,让大家各自伸手牵好。

    正忙乱间,支离益忽从身旁沙中钻了出来,喝道:“小子!看你跑哪儿去?”这

    真是祸不单行,在这要紧关头,想不到这大魔头又赶了来。

    伍封与楚月儿执着铁戟铜矛,挡住支离益。

    伍封听着轰轰的声音越来越近,道:“阁下当真是阴魂不散,眼下风沙将至,暂

    且休战可好?”

    支离益久居代地,自然知道风沙的厉害,只是他一路紧追,未曾在意沙漠的凶险,

    此刻看了看由远而近的风沙,神色凝重。

    伍封见风沙逼近,忽一眼瞥见妙公主又拿着连弩,灵机一动,将楚月儿按倒,自

    己也伏身倒地,口中道:“公主,放箭!”

    妙公主应声而放箭,三支箭矢向支离益激射。

    支离益正留心风沙,忽见箭至,飞身而退,怒道:“好小子,好生狡猾!”

    他在空中飞退,如同大鸟似地打了个盘旋,又逼近过来,此刻四燕女的四支连弩

    纷纷向他射去,伍封喝道:“射脚!”虽然耳边轰然的风沙声极响,却掩不住伍封的喝

    声。鲍兴一连三箭向支离益脚下相射,支离益格打着箭矢,口中连连怒叱,他身中空

    中,脚下箭矢飞过,若要落脚必会被箭矢所伤,被迫不断上升。

    正在此时,便听轰然巨响,伍封只觉头顶一黑,黄沙铺天盖地而压了过来,疾风

    在背上急掠,众人的惊呼声立时被淹没,一瞥间见正在空中的支离益恰好被风沙卷了

    个正着,如同枯叶处在急风之中,立时被风沙摄入,不知所踪。

    伍封一手紧紧握着楚月儿,刚开始还觉得疾风猎猎,几乎要将人卷起来,片刻后

    便觉背上渐重,不知道背上有多少黄沙覆盖。天地间除了疾风沙石,仿佛再无它物。

    他不用口鼻呼吸,自然不怕黄沙覆盖,心里却十分焦燥,担心着众人,尤其是梦王姬

    不擅武技,娇滴滴地在风沙中不知如何了。楚月儿似是感觉到他心中的焦急,轻轻捏

    了捏他的手,伍封心中渐定。他与楚月儿向来共同进退,心意相通,无论遇到何事,

    只要有这丫头在一旁温言笑语,便会心中安宁。此刻虽然听不到楚月儿说话,但她这

    么稍稍示意,伍封也大感安慰,心忖还是这丫头最了解他的心意。

    过了良久,伍封觉得一片寂静,背上也安静下来,捏了捏楚月儿的小手,二人站

    了起来,由沙中钻出。只见风沙早已经过了,周围尽是黄沙,他们一队数百人如同忽

    然间消失了一般,尽数被埋在沙底,使四周显得格外寂静,仿佛整个天地都死了一般。

    二人顾不上满头满脸的沙尘,忙到先前梦王姬等人的所在,弃下戟矛,用手掘挖

    沙石,才掘数下,沙底猛地钻出两个人来,正是鲍兴和商壶。二人也急忙掘沙,鲍兴

    口中道:“幸亏老商有些见识,将小兴儿压倒,否则真是麻烦。”先前风沙来时,他正

    向支离益放箭,是以未藏得好,显些被风沙卷倒,是商壶将他按倒在车后。

    这时,春雨、秋风、夏阳也先后由沙中钻出来,三女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不住

    地喘着气之余,一起伸手去掘黄沙。伍封见梦王姬不曾出来,心中大急,双手连掘,

    猛地触到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只一摸便知道是梦王姬。鲍兴等人却怕触及梦王姬的身

    子,不敢往近处掘挖。

    楚月儿连忙挖着梦王姬身边的沙石,片刻间梦王姬的头颈由沙中露出来。梦王姬

    摇了摇头,将沙石摆落,睁眼向伍封微微笑着,神态十分镇定。

    伍封脸上露出宽慰之色,放心道:“幸好王姬无恙。”

    梦王姬笑道:“你忘了我练过‘坐忘’么?”其实她被埋沙下,也“坐忘”之法

    应付,一时间也不觉气滞,只是她未练过武妓,没甚力气,才不能由沙中钻出来。

    等伍封将梦王姬由沙中抱出来时,在鲍兴和商壶的协助下,田力也由沙中冒出来。

    伍封心中稍定,才觉得周围人声渐多,四下看看,只见庄战、小鹿、圉公阳、庖丁刀、

    巫土等人都不知道由哪儿冒出来,正带人四下掘挖。沙石起伏不断,战马大多自行站

    出来,摇头甩尾嘶鸣,弄得四处沙尘飞扬,难以视物。

    这时便见出诸人的功夫高下来,土遁者最为了得,一个个钻出厚沙,然后是其余

    遁者、铁勇也自行出来,那些倭人勇士得众人掘挖相助,也陆续由沙内冒出,那渠牛

    儿、公敛宏居然不由人相助也能自行钻出来,最差的自然是侍女、寺人,非得由大家

    将沙石掘开才能爬出。众人七手八脚,顺“龙爪”铜链拉扯,一路飞快掘挖,渐渐地

    诸般器械、兵车露出,一直忙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挖掘完毕。

    伍封看了看众女,脸色一变,道:“雪儿呢?”

    众人自己从沙中钻出后,一直忙着掘沙救人,此时才发现冬雪没有出来。

    春雨夏阳秋风三燕女脸色大变,忆起先前冬雪所在位置,连忙挖掘。伍封等人抢

    上前去帮忙,七手八脚挖了一阵,先见到伍封的铜车覆着,车轮朝天,楚月儿在铜车

    边挖了几下,道:“在这里。”

    众人加紧挖掘,不多时冬雪便露了出来。只见她俯卧着,双手插在铜车底下,浑

    身冰冷,已经死去多时。不仅是她,铜车上的那四匹马也因埋在沙中闷死。

    伍封心中大恸,热泪直流,颓然坐在沙中。

    妙公主想将冬雪的双手从铜车底下抽出,一下却拉不动,哭道:“定是这铜车压

    住了雪儿的手,她爬不出来。”

    伍封看着这铜车,心中怒起,站起身来,飞起一脚,踢在铜车之上,这铜车上还

    拴着四匹死马,被伍封这一踢,连车带马飞出了十余丈远。

    忽听“吱吱”鸟鸣之声,众人看时,便见原来铜车所覆之处,冬雪双手紧抓住一

    个小小的鸽笼,笼里的三只信鸽居然还活着,正看着冬雪吱吱鸣叫。再看她双手血迹

    淋漓,身边的五六个鸽笼都已被黄沙压扁,里面的信鸽自然全部死了。

    众人这才明白,冬雪被黄沙压倒后,在沙中硬生生将身边的一个鸽笼塞入覆着的

    铜车内,以免笼中的信鸽闷死。可这铜车本来就重,又被黄沙堆埋,她双手抓着鸽笼

    塞进去后,再也抽不出来,是以无法从黄沙底下钻出来,闷死在沙中。

    众女放声大哭。这四燕女各有性格,春雨沉稳,夏阳天真,秋风娇憨,冬雪温柔,

    冬雪这性子,不仅是楚月儿等人,即便是府中的寺人侍女、遁者勇士也甚是喜欢,不

    料她竟死于这沙漠之中,寺人侍女也放声大哭,连那些遁者铁勇也不禁流泪。

    梦王姬垂着泪,却又要安抚众女,对伍封道:“夫君,此地不宜久留,那支离益

    说不定也在附近。”

    伍封心中一凛,拭了拭泪,让人细细清点人手马匹器械,死了五六十多人,其中

    有四十多名倭人勇士。以这些勇士的身手本不该死,可惜多是压得太实,不能自行钻

    出,而大家陆续挖掘又有先有后,这四十多人因大家脱不开手,救得晚了,终在沙底

    闷死,反是那些寺人侍女因为在车上照顾辎重,躲避风沙时藏在兵车旁边,有兵车挡

    了一部分风沙,兵车又显眼,易被人挖掘找到,是以都救得早,只死了十余人。战马

    只死了二十五六匹,伤了十余匹。辎重之中,财货都用木匣铜盒装着,遗失甚少,随

    身兵器自然还在,途中携带的兵器捆扎得好,也无遗失。只是兵车压坏了好些,车内

    用大瓮装盛的食物清水美酒因为瓮破之故,减损了不少。幸好那些土遁者善于挖掘,

    一个个钻入沙底,尽量找寻各种物品,以致损失不算太多。

    伍封让人将死了的五六十人安葬,自己与众妻妾亲手将冬雪安葬,垂泪道:“那

    日在吴国时,雪儿说信鸽在急切时可救大家性命,是以比她的性命珍贵。其实在我心

    中,一万只信鸽,也比不上一个雪儿。”

    夏阳哭着道:“这三只信鸽就交给阳儿,这是雪儿用性命救下来的,我必要好好

    养着。”

    鲍兴将铜车重新拴好四匹马,公敛宏检视了大瓮,将美酒清水食物整理,空出了

    大半陶瓮。伍封让他将空瓮留着,一路带走。梦王姬让人将伤马杀了,诸马刺血,收

    集在翁中,其余马肉分割藏好在瓮中,以备路途之用。坏了的兵车也拆卸带着,可作

    营火。

    楚月儿道:“那支离益被风沙卷走,若是葬身于沙漠,也算是老天爷为阳儿他们

    报了仇。”

    伍封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路上死了不少人,这都是支离益之过。”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二人却知道支离益武技盖世,未必不能逃脱。

    众人稍作整束,继续往北赶路。众人眼见风沙之可怕,无不叹息天地之威,只盼

    尽快走出这鬼地方。可沙漠前行十分艰难,一来行走不易,二来要珍惜马力。只走了

    十余里,天已经昏暗,众人只好在沙漠扎营,人马进食,立帐休息。

    伍封坐在帐中,想着冬雪,心痛这一路亡者不少,又对支离益的剑术十分忌惮,

    甚感沮丧,没精打采地坐着。

    众女见他心情甚差,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

    梦王姬走了过来,坐在伍封身边,缓缓道:“夫君自从出仕以来,似乎一直顺利

    如意,战无不胜,是何缘故?”

    楚月儿道:“自然是因为夫君的剑术武技高明。”

    妙公主道:“夫君还诡计多端,别人可比不上他。”

    梦王姬摇头道:“这不是主要的。梦梦由绛都回到成周,心如死水,从无再嫁之

    念,然而终为夫君所动,嫁给了夫君,并不在于夫君的剑术武技和智谋兵略。”

    妙公主点头道:“唔,王姬定是看上了夫君的高大雄俊。”

    梦王姬摇头道:“夫君最与众不同的,是他的信心。这信心是天生的自信,是以

    豪迈之时又不损谦和。不像有的人,以狂妄自大、横蛮无理当成自信,就像智瑶、夫

    差之流。梦梦时时宴宾,见过这样的人太多了,哪有一人如夫君这般真正自信的人?”

    伍封知道梦王姬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梦王姬又道:“人之一生,总有艰难之

    时,未有克服进取,才使人生多姿多采。梦梦研家学问便是如此,每解决一个难题,

    便觉心下舒畅,或者人便是因此而活着。唯有经历艰难后,才知生存之不易。唯有受

    挫,才知顺境之难得。不经历战事,便不知道以和为贵。夫君若能克服此难,方能更

    有所成。梦梦不懂武技,也知道那支离益必定是厉害无比。不过支离益也是个人,他

    的剑术必定不是天生的,也是自己练出来。夫君天赋异禀,又谙老子之学,支离益能

    练成的剑术,夫君怎练不成?何况支离益虽然厉害,但与夫君和月儿数战,受伤的却

    是他,便知道支离益并非无懈可击。”

    伍封闻言心动,立时又恢复了信心,站起身来,向梦王姬深深一揖,道:“多谢

    王姬指点,为夫明白了。我若要为雪儿报仇,非打败支离益不可。”

    众人见他复返常态,都放下心来。

    这沙漠甚怪,眼下是深秋之际,白天依然很热,晚间却清冷如冬。晚间四处尽是

    “沙沙”之声,夹杂着远处的风啸,令人觉得四周死气沉沉。

    伍封和楚月儿都睡不着,干脆出了帐四下巡视,往各帐中看看,到营门时,见庄

    战正带着士卒当值,众人坐在营火之旁,都是闷闷不乐。庄战执着铁剑,无精打采地

    往沙上砍下去又拔出来,反复如此,极是无聊。

    伍封随便看了看,见庄战挥剑如同他打铁,剑下时微微一转,以致沙中出现寸余

    宽的长坑,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怔住。

    楚月儿见他若有所思,好奇地看着他。

    庄战等人见了伍封二人,都站起身来。伍封挥手让他们坐下,也与楚月儿坐下来,

    心中不住地寻思:“上次见小战打铁之时,锤头微微转动,便有所感,究竟是为什么?”

    又想起白天一路盘旋而来的风沙,之所以惊天动地,未必全是因为夹带沙石之故,心

    想:“莫非风沙之威主要是因其盘旋而来?”

    他凝神苦思,头脑中总是闪现着昨日那场风沙,楚月儿等人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

    么,却都不敢打搅他。

    楚月儿小声吩咐庄战等人,让他们回帐休息,须知这人迹不见的沙漠之上,敌人

    自然是没有的,即便是有,有伍封和楚月儿在营门,除了支离益外谁也不怕。

    庄战等人经过白天的风沙,着实有些疲惫,见伍封点头,起身回帐,庄战一路走

    着,小心地将剑插入鞘中,唯恐发出声音来吵了他。剑身映着火光,在伍封脸上一闪

    而过,伍封微微一惊,忽地想起家传的伍氏剑诀来:“父亲留下的七式剑招都是运剑

    之法,尤其是第六式,以划圈方式,施回旋之力,用在‘六御剑’上最妙不过。唯有

    最后一招极为简单,纵握剑柄,刺出去却是平着的剑身,莫非是要在刺剑之时将剑身

    转一转?这不就是小小地盘旋一下么?”想到此处,面露喜色。他想起自己的剑术和

    手指擒拿打捏功夫,将伍氏剑诀的前六式化进去后,威力大增,若在动作中加入小小

    的盘旋,又会如何?

    伍封若有所悟,伸出手掌抚在沙地上,用力下按,入沙数寸,便觉沙石中隐含着

    绵力,虽然力道不剧,却颇有些像支离益剑上的缠绕牵引之力。他抽回手掌,又再用

    同样的力道下按,只是发力之际,手紧微微旋动,便听沙石隐隐一声闷响,手掌并未

    陷入沙中,提掌看时,只见手掌下一个圆形的大洞,深达尺许。

    伍封不禁吃了一惊,他只用了些许微力,先前直按只能入沙数寸,此刻却在沙中

    击出了一个深洞。用的是同样的力道,威力却大了一倍多!

    伍封渐明其理,反复相试,恍然大悟:“原来这螺旋发力的寸劲,是最为厉害的

    用力之法!不仅力道爽脆爆烈,而且力道最能深透,还能在寸许动作之间发挥巨大威

    力,以此出招,剑刺出一寸距离还胜过剑移数尺的缩臂猛刺!”又想:“如此妙诀,父

    亲怎不告诉娘亲?是了,小时候见父亲使剑,剑术中似乎并无此法。父亲年轻时练剑

    有成,后来家国生变,终日耽心国事,所虑极多,无暇练剑,这旋力妙诀定是只悟其

    理,还未得其法,是以所遗七诀之中,以此诀最为简单。”

    他站起身来,使了套空手搏击之术,此术夹杂着五指扣打之法,只是每一招使出

    时,都用上新悟的旋力,只觉威力倍增。楚月儿看了好半天,见他招式与以往相同,

    只是使出来时略有异处,威力却显然倍增,一时间不明其理。

    伍封又坐下了,拔出“天照”宝剑,将剑尖放在沙上,微微前刺,用新悟的旋力

    用于这一刺之中。虽然他的剑头只刺前了一寸,却听“嗤”的一声,一道剑痕由沙上

    爆开,沙尘扬起,这剑痕向前裂过去,竟在沙面上留下了长达五尺多的一道剑痕。

    楚月儿惊道:“剑气!”

    伍封想了想支离益的剑术,心道:“支离益的剑气厉害,能及丈外,我这剑上的

    威力还不足与他相抗。”忽想起楚月儿的话,在这沙石之中行走甚难,正如支离益的

    缠绕牵引力一样,心想:“我若以沙练剑,凭此旋力,说不定能练出应付支离益古怪

    诡异力道之法!”他不停地挥剑击沙,渐渐明白旋力的诀窍,初时剑气只到五尺,后

    来剑痕越来越远,竟达丈外。

    伍封大喜,起身挥剑,将旋力用于剑招之中,自觉威力大了倍余,练了三四遍,

    蓦地浑身一震,终于尽数掌握了旋力的窍要,心忖天下用力之法无过于此,以回旋之

    力防守,以螺旋之力以攻,以此二力使用空手格击、剑术戟法,便可与剑中圣人支离

    益剑上诡异的力道一抗了,虽然就目前的剑术还不及支离益,但所欠的只是经验,单

    以运力而论,只怕支离益也不如自己!

    楚月儿看得又惊又喜,起身道:“夫君突然间剑术武技倍进,是何缘故?”

    伍封道:“月儿,我由先父遗诀之中,终想出了那最后的旋力剑诀。练成此诀便

    可破支离益剑上的诡异力道,我来教你。”

    这旋力之诀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以伍氏剑诀的前六诀为效用,也是用力之法的最

    奥妙窍要,练成此诀,前五诀便不足为道了。未练过其它伍氏剑诀的人,便无法学这

    旋力法诀,何况这种透力寸劲之法,如无吐纳之术相助,用之也不会如此明显见效。

    是以除了楚月儿外,再也无人能练。

    伍封细心解释,不多时楚月儿也尽悟旋力的窍要,武技猛然倍进,居然也能发出

    剑气,远达六尺之外。二人又取来铁戟铜矛比试,将旋力之法尽数掌握。

    楚月儿见夫君新悟的旋力之诀极为高明,兴高采烈之下,道:“在这沙中练习自

    然是好,不过如果在水中练习,最怕更胜过沙石之中。”

    伍封眼中一亮,笑道:“月儿聪明得紧,下次我们在海中练习数月,便能及得上

    支离益了。”

    楚月儿笑着摇头,道:“我是不成的,不过夫君要多练练,早晚会打败支离益,

    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中圣人。”

    伍封道:“我倒不喜欢这剑中圣人的名头,何况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我们剑术大

    进,却还不及支离益,仍要小心应付。”

    此刻天已经亮了,营中众人陆续起身,伍封与楚月儿入大帐准备用饭。由于水少,

    众人也不好盥洗,只是略擦擦脸而已。

    妙公主见众人都是灰扑扑的,叹道:“这一次可狼狈得紧,若找到有水的地方,

    非得好生洗洗不可。”

    楚月儿道:“若只找到个小水坑,公主想洗浴也难。”

    伍封想起那大匠尹送的铜浴盆来,道:“无妨,我们还有个大浴盆,到时候装满

    了水,将公主塞进去搓搓揉揉便成。”

    妙公主笑道:“你当我是衣服啊?”

    梦王姬见伍封和楚月儿心情大好,奇道:“咦,夫君和月儿怎么突然高兴起来?”

    楚月儿道:“昨晚夫君新悟了武技,眼下虽然还不及支离益,但也不会怕了他。

    若是我们二人联手,足以抵挡支离益。”

    众女又惊又喜,妙公主问道:“在这沙漠之中,夫君怎么能想出新技?”

    伍封笑道:“我这法子其实是伍氏祖传,可惜先父也未得其法,是因昨日那风沙

    而想起来。”

    梦王姬喜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否该回程往南?若一路北上,还要东行千余里

    饶过沙漠,路程太过远些。”

    伍封沉吟片刻,摇头道:“还是北上为好。眼下支离益或杀不了我和月儿,我们

    却杀不了他,万一他羞恼起来,不守诺言,向你们下手怎生是好?这人神出鬼没,难

    以防备。”

    秋风道:“昨晚他未追来,说不定已经被风沙埋住死了。”她一说“埋住死了”四

    个字,众人便想起冬雪来,春雨垂泪道:“风儿,以后这几个字就不要说了。”

    伍封扭过头去,悄悄拭了下眼泪,道:“支离益善土行之法,就算他被埋于沙底,

    只怕也能出来。”

    庖丁刀小声道:“龙伯,眼下不仅食水少,连干粮也不足,虽有那些马肉,但也

    只能应付个四五日了。是否将以前让渠牛儿保管的稻种拿来作干粮?”

    他提起稻种,伍封便想起来,道:“咦,我倒忘了这稻种。那日二哥飞跑来报讯,

    忘了交给他。这稻种这几日先留着,暂不要用,万一没了干粮再用它。等我们出了这

    沙漠,见有人处便买多些食物。”

    又对妙公主道:“公主,我们这酒可不多了,等觅到了绿地,你可否酿些美酒?”

    妙公主道:“眼下食水都少,夫君还有功夫想着酒?我带了不少酒曲,既然我们有麦

    有粟,等觅了清水,便酿些酒出来。”

    一路前行,说不尽沙漠行走之艰难,一天只走了五六十里,连行两天,清水已经

    极少了,伍封和楚月儿靠翡翠葫芦中的美酒支持了两天,不敢多饮,也觉得有些焦渴。

    晚间扎营,众人颇显委顿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