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利弊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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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十数日,这日黄昏之时,一名勇士入府禀告,说妙公主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外

    四十里处。

    伍封大喜,带上楚月儿、四燕女和三十铁勇到城门外迎接,既然鲍兴回来,铜车

    依然由鲍兴驭驶。

    伍封让众人等着,叫鲍兴驱车迎了上去。只见队前是小鹿的兵车,其后是府内勇

    士,妙公主垂着锦幔的香车正在队中,天鄙虎在后押队。

    小鹿道:“师父。”

    伍封笑道:“我先见公主,回府后再与你说话。”径到了妙公主的香车之旁,掀开

    锦幔道:“公主。”

    不料妙公主一见到他,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伍封连忙上车安慰,妙公主哭道:“你这人好没良心,一走就是一两年,也不回

    趟家。”

    伍封心知此时任何解释也无用,只是道:“是是,公主说得对。”

    妙公主愕然道:“对什么?你真没良心?”

    伍封哭笑不得,道:“良心自然是有,否则也不会天天记挂着公主。”

    妙公主哼了一声,道:“还说天天记挂我?哼,是天天想着如何将王姬勾搭上手

    吧?”

    伍封忙道:“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每天记挂你倒是真的,你瞧。”他早有准备,

    由怀中拿出一面铜镜来,道:“这玩意儿是透光镜,天下仅有两面,特意买给你的,

    连月儿都没有!”

    妙公主拿着透光镜左右细瞧,道:“虽清晰些,但也不见有何特异之处。”

    伍封搂着她笑道:“这镜叫透光镜,对着光才有异处。”细细向她解释此镜。

    妙公主好奇心最盛,立时将心思转到这铜镜上来,掀开锦幔让阳光射入,将铜镜

    对着阳光,果见透出十分清晰的日影来,不禁笑道:“这镜儿也颇为稀罕,算是件好

    物。”

    伍封见她眉弯嘴小,眼睛水汪汪的如同滴得出水来,比以前更添妩媚之意,笑道:

    “这镜虽好,可惜仍不能将公主的美貌映出来。”

    妙公主白了他一眼,道:“我算什么?那梦王姬更是十分美貌吧?”

    伍封点头道:“王姬也很美,更有文秀,与公主的妩媚是不同的。”心想:“天下

    所见的女子中,最为妩媚诱人的,只怕是西施姊姊。”

    妙公主怎知道他此刻竟然又想到其他女人身上去?见他笑吟吟盯着自己,小声

    道:“夫君,这些日子我可是天天想着你。”

    伍封轻抚着她的小脸,道:“也真是难为你,晚间我再好好补偿吧。”

    妙公主吃吃笑着,脸上兀自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伍封替她擦了泪珠,道:“我

    先下去,这是王畿地方,让人看见可大像样儿。”他们二人在车上嘀嘀咕咕,香车周

    围的侍女无不暗笑。

    伍封回到铜车之上,又到后面车上见了渠公,渠公笑道:“封儿好久不见,还是

    老样子,不过更显得威武,有话回府再说。”

    伍封到队尾向天鄙虎打了招呼,这才到队前,与小鹿说话。小鹿依然是惜言如金,

    不改旧日模样。

    到了东门之下,只见除楚月儿一行人之外,姬介、姬厚、刘卷、单骄等王室大臣

    也簇拥着在城外等候。伍封与他们一一打招呼,知道他们出城相迎不仅仅是看自己的

    面子,还是因为妙公主是齐国公主的身份,以此来显示尊重大国。

    诸礼繁恕,礼毕大队入城,回到伍封府上,姬介等人在府上稍坐片刻便走了,府

    中众人都出来拜见妙公主和渠公,侍女服侍众人洗浴不提。

    等楚月儿和妙公主由后院笑嘻嘻说话出来,大堂上酒宴已经备好,众人饮酒用饭,

    歌舞丝竹不绝,十分热闹。用完饭后,伍封怕渠公等人一路劳累,让他们早早歇息,

    自己携着妙公主转入后院去了。

    次日近午,伍封与妙公主才起身,与众人一起用过午饭,饭后众人在后院树下纳

    凉说话,妙公主眉开眼笑,与楚月儿和四燕女说话。

    伍封问起齐国之事,妙公主摇头道:“眼下父君可有些烦。”

    伍封追问才知道,原来新年过后不久,公子高忽然病故,田恒荐了个叫田豹的族

    弟为郎中令,掌管宫中禁卫。其时齐国长城已快建好,鲍息忙碌之极,虽有意见,但

    这郎中令向来由国君的亲属担任,田氏因田貂儿是君夫人,田氏族人自然算得上齐平

    公的亲属,群臣大多依附田氏,于是田豹便顺理成章当了郎中令。

    伍封听说公子高已故,叹道:“前年还在成周见过大舅兄,不料竟是永诀。”

    楚月儿道:“那田豹就是中山的司马豹吧?他不是投奔了智瑶么,怎会回了齐

    国?”

    渠公道:“田豹就是司马豹,老夫以前在中山曾见过他。这人与封儿有仇,夫人

    有些耽心,派人多方打听,原来这家伙由中山逃出,投奔了智瑶,向智瑶献上八卦阵

    图,智瑶又传给秦国的智氏,不料此阵被封儿所破。智瑶说阵图不全,再加上田恒率

    军入卫,智瑶对田豹十分恼怒,田豹在晋国呆不下去,便回了齐国。”

    伍封点头道:“看来这田豹与桓魋一样,都是一早派出去的奸细。田豹剑术兵法

    极好,算是个少见的人材,田氏必会势力大张。”

    妙公主道:“此后更出了一件大事,息大哥气得大病了一场,我们离齐之前才愈。”

    原来,田恒见伍封不在齐国,自恃势大,无人能制,以伐卫建功为由,再割齐地,

    将东自琅琊、西至安平之地作为田氏封邑,眼下田氏的邑地比齐平公自领的邑地还要

    多。齐西北除了伍封的五百里邑地外,尽属田氏所有。如今田盘、恒素据画城、田逆

    据昌国、田豹据博昌,三城环绕临淄,田氏军权在手、要地尽占,势大而不可制。

    伍封变了脸色,骇然道:“田恒如此搞法,莫非想谋逆篡位不成?”

    渠公摇头道:“这事情夫人和公冶老爷、冉爷、吴舟、小傲等人商议过,都以为

    田恒是个聪明人,虽然眼下他尽掌齐权,邑地又大,又得民心,若真想篡位却是不敢。

    一是因封儿在外,有所顾忌。二是因百姓虽然被田氏所惑,但还不至于拥田氏代齐。

    三是因吴越之事不明,西有强晋为仇、西南有楚国虎觑江淮。田氏此刻若敢篡位,日

    后的事可就难为了,只怕是甫立就被它国所灭,齐地尽被瓜分。”

    伍封点头道:“这也说得是。”

    渠公道:“眼下封儿对田氏的牵制甚大。虽然我们兵少,又无多少齐地实权,但

    封儿的勇猛天下间无人不知,又与列国交好,封儿若是讨伐田氏,晋国赵氏、中山、

    楚国甚至秦国说不定也会援手,其余还有郑、鲁、吴、燕也说不定会有所异动,田恒

    怎敢轻视封儿?田恒自割齐地之后,怕封儿和鲍大司马生气,又再与国君和鲍大司马

    立约,誓不相害。这一年多来,田氏每月都有厚赠到莱夷,旬日有使者向夫人问安,

    十分亲热。”

    伍封皱眉道:“这事情有些不妙。田氏是否有篡立之心虽不好乱猜,可这形势不

    好。事已至此,就算我回到齐国,也无法扭转局面。我在外面还好,若回齐国,田恒

    必然忌惮,早晚生出加害之心。”

    楚月儿在田恒府上呆过数年,对他颇有旧谊,道:“不会吧?夫君多番帮助过田

    氏。田相怎么会恩将仇报?”

    伍封摇头道:“月儿,你不了解田恒这人。他若是心中坦荡,无加害我之心,又

    何必每月馈赠,显得如此亲热?想是他心中已有对付我的念头,又怕我知晓,才会如

    此,这叫作欲盖弥彰。”

    渠公道:“封儿说得不错,夫人与公冶老爷、冉爷商议,都觉得田恒可能有加害

    之心,是以夫人以喜欢岛上风景为由,带了两位小少爷移居海上,小傲将宝库武库运

    到了北长山岛,两艘余皇和其它水军战船多守在诸岛,五龙水城只留了少许战船渔船。

    万一莱夷出事,也不会有太多损失。相反,我们的水军战船可谓天下无敌,常居岛上,

    田恒也奈何不得。我们的宝货抵得上大国之富,武具多而精良,战船又好,有这一支

    势力在外,田恒大受牵制,定不敢对国君有加害之举。”

    妙公主道:“是啊,那日我与娘亲到宫中去见父君,父君与娘亲便是密议这件事。

    相比之下,夫君要娶王姬反而是小事。”

    伍封点头道:“娘亲这样安排最好。”

    楚月儿叹道:“想不到相国竟会如此。”

    四燕女也是出自田府,对田恒素有好感,此刻也是叹息摇头。

    妙公主道:“这么一来,父君对田氏便大为生气,对貂儿也没那么好了,若非积

    儿之故,轻易不到貂儿宫里去。”

    楚月儿长叹摇头。

    伍封生性豁达乐观,沉吟一阵,忽笑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本来我还有

    些担心,听了娘亲的安排,我反而放心下来。有我们的水军在海上虎视耽耽,国君必

    然无恙。等我回到齐国,再慢慢想办法。”

    妙公主道:“眼下莱夷民众渐多,吴民纷纷来投。小傲、吴舟他们可忙着。”

    伍封问道:“展如是个水战高手,是否每日勤练水军?”

    妙公主道:“听赵悦和蒙猎说起,展如训练水军的确有本事,府中无人能够胜过

    他。眼下水军战技很是不错,公冶老爷对他十分器重,让他当小鹿的助手,娘亲也喜

    欢波儿,让波儿也移居岛上。”

    伍封笑道:“如此一来,展如岂非每日要来往水城和岛上?”

    妙公主笑道:“他名叫水蛇,见水就高兴,又怎会在意这些?噢,眼下莱夷丁口

    剧增,女儿营那些剑姬侍女生子者不少,十分热闹。墨爱大哥生了个儿子名叫墨翟,

    问表哥的儿子叫公输班,都是公冶老爷起的名字。这次娘亲叫我将遁者和你派去的一

    千勇士尽数带了来,以备大用。是了,白胜大哥亡故了。”

    伍封吃了一惊,道:“白大哥春秋正盛,怎会突然亡故了?”

    妙公主道:“这个就不知道了,白大哥一直有些心情抑郁,他与展如是最好不过

    了,后来有一天忽然亡故,连问表哥也瞧不出死因来,或是有何未知的绝症吧。娘亲

    好生难过,将他葬在岛上了。”

    伍封甚觉伤感,妙公主又道:“上次我去岛上拜祭柔儿和迟迟后,这次将那公敛

    宏也跟了来。”

    伍封略想了想,问道:“是公敛驷的儿子?”

    渠公道:“是啊,这小子甚是机灵,在陶坊中学艺甚精,也稍学了一点剑术,这

    次非要跟来效力,我便带了他来。”

    伍封道:“先王借我两年之期,再过数月我便回复自由,也该回齐国去了。你们

    带了他们来,未必用得上。”

    妙公主道:“夫君不是被先王赐以伯爵、封了领国么?父君和田恒都说了,齐国

    可再不敢视你为臣。”

    伍封惊道:“怎么?国君见怪了么?”

    妙公主笑道:“哪里的话?父君当然是为我们着想。以前我嫁给你,你是大夫、

    下卿,眼下你是龙伯国之君,父君当然高兴,说我也变成了君夫人。”

    伍封笑道:“我这是个空头的伯爵,上哪儿找领国去?这事情可不能对外乱说,

    没的让人讥笑。”

    渠公也笑道:“那也未必。封儿在外立功,威名远搏,齐人深感荣耀。去年国君

    想加赐邑地,却被田恒阻止,说封儿身为天子亲封的国主,在齐国有邑地已经不合道

    理,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也就算了。如今再加邑地,岂非对封儿这伯爵不敬?”

    楚月儿对邑地并不在意,笑道:“这真是凡有利益必生弊处,夫君爵高位尊,邑

    地反不能增加了。”

    渠公道:“月儿言之有理。”

    伍封笑道:“其实先王赐爵封国之举,纯粹只是荣宠之意,否则封了伯爵,怎还

    当我是齐臣借留在成周?”

    妙公主道:“娘亲知道夫君喜饮酒,我从莱夷出发时,娘亲便让我带了四十大瓮

    美酒来,到临淄时,父君又给了三十瓮,田相送得最多,足有百瓮。这大瓮是我们家

    的‘须惠陶器’,坚硬而耐用,每个都能装一个人进去,你说这酒有多少。”

    楚月儿笑道:“我们这府上还有许多酒,都是天子、王姬和众臣所送的,怎饮得

    完?日后回齐国时,只怕还可以当作途中的食水。”

    妙公主笑道:“看来天下间人人都知道夫君是个酒色之徒,是以每到一处,便大

    获醇酒美人。”

    伍封笑道:“是极,天子果然赏了不少宫女给我,寺人也有好些,不过定是为了

    日后服侍王姬之用。”

    妙公主叹了口气,道:“还是夫君处热闹,我在莱夷闷得紧,只好缠着娘亲学些

    搏击,又学酿酒。”

    伍封对她学武技并不在意,因他从未想过让妙公主助他临阵,却对她学酿酒之事

    甚感兴趣,妙公主早就说过要学酿酒,想不到还真的去学了。

    伍封问道:“你真的学了酿酒?这可是件好事。学得怎样了呢?”

    妙公主得意地道:“那自然是早就学会了,娘亲还说我大有天份,这次带来的酒

    中,大多是用我制的酒曲作引酿成的。”

    伍封笑道:“你自然是有天份的,府中除了我之外,便以你的酒量最好。”

    妙公主笑道:“谁说的?要真是饮酒,只怕你也及不上我的量大。”

    伍封心忖这也大有可能,因为妙公主从来未尽饮过,那一次在夷维斗酒,她喝的

    并不少,自己与她都醉了,也分不清谁喝了多少才醉,又想起那日醉后投壶押注,被

    楚月儿抱来抱去的事,不禁向楚月儿瞧去。旋又想起迟迟被玄菟灵所掳,父女相认一

    事。他心想着迟迟,心中微觉伤感。

    渠公见他神色有异,打岔道:“眼下有三件事须得办了,一是立月儿为夫人,二

    是立春夏秋冬四人为妾,三是准备迎娶王姬。封儿有何打算?”

    伍封道:“头两件事可以当一件事先办,迎娶王姬却要好生准备。她是天子之亲

    妹,身份尊贵,我们千万不要失礼。”

    渠公点头道:“头两件事便在下月初一好了,然后再大张旗鼓准备迎亲,有一月

    时间也足够了。”

    即日开始,伍封派人往各府相邀,通知下月初一立妻妾之事,请他们下月初一过

    赴宴饮。

    本来,立妾是家事,不必宴请,但立夫人却是件大事,礼同新婚,他一道办了,

    自然要通知亲朋。

    他们自有忙碌之处,众铁勇和遁者无事,每日如常练习武技,庖丁刀又将“龙爪”

    发给遁者,装在他们随身的铜链上,教他们练习,这些遁者最擅长潜行匿身,学用“龙

    爪”比铁勇快得多,大增其遁术之效。

    初一那天,成周的大小官员都来相贺,连周元王也由姬介陪着亲自来见证,依礼

    立了楚月儿为夫人,又正式收春夏秋冬四女为妾,阖府欢腾,次日伍封大赏府中人,

    一个不漏。鲍兴、三十铁勇和诸勇士自然要赏,小鹿、天鄙虎、巫金、巫土、巫木、

    巫火、巫土等人久在莱夷,这次随了妙公主而来,伍封赏赐尤丰,连牛儿、公敛宏这

    二人也大获赏赐。

    忙完了这事,渠公便一手准备迎娶梦王姬之事,府内大肆铺张,诸般礼仪极为繁

    琐,等到了次月,各国相贺的使者也陆续赶来,齐、楚、鲁、晋、卫、郑、秦、中山、

    代国都派了使者前来,其中秦国的甘成和郑国的游参都是熟人。

    迎亲当日伍封带人迎娶梦王姬,梦王姬因是再嫁,天子同姓之国便不必陪姬姓女

    为媵。喜车将梦王姬由王宫接出来,由姬介一路相陪到了伍封府上,天子的嫁妆甚厚,

    陪嫁的宫女、寺人、侍卫、仆佣便有三四百人,连晋国也多送了一份嫁妆,视同嫁宗

    室之女。梦王姬这一嫁,府内的庄城等下人也跟着陪嫁,寺人侍女不计其数都跟到了

    伍封府上。

    周元王亲自主持了婚礼,伍封陪众人饮了些酒,才入新妇房中,他与梦王姬订婚

    之后,依礼不能见面,足有半年有余,此时火光之下,见梦王姬满面娇羞,娇艳欲滴,

    伍封心怀大畅,只觉一生之中从未如同今日之乐。

    这三妻之礼在列国施行未久,一百多年后魏惠王始称王,其后列国陆续称王。称

    王之后,便得立王后,自然没可能有三位王后之礼,这三妻之礼并不入士大夫之族,

    是以随诸侯称王便逐渐不行,此后再无三妻并立之事。不过伍封这三妻四妾之说已在

    民间广传,以至千百年后,虽然人皆一妻,妾不限数,人们却还以“三妻四妾”之说

    来形容姬妾众多之辈,起因便来自于伍封。

    周俗与齐俗又有不同,依周之俗,伍封与梦王姬在新妇房中呆了整整三日,第四

    日到宫中拜见周元王。周元王在后宫设家宴相待,见二人满脸喜气,笑道:“先王平

    生最爱王妹,平时念念不忘的便是为王妹再觅一佳婿。可惜王妹眼界甚高,当日在晋

    国时,寡人初见师……妹夫,便有非此人吾妹不能嫁之的念头,回来向先王说起,先

    王见了妹夫,也甚为满意。其实当日妹夫初入宫时,先王准备了《九凤》和《九雅》

    二乐,若看得中便奏《九风》,看不中便奏《九雅》。先王果然打手势奏起《九凤》,

    那是存心要将王妹嫁给妹夫。”

    伍封与梦王姬尽皆愕然,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许多缘由。

    周元王又道:“不过要娶王妹,妹夫以前的身份可不大合适,再者又碍于礼法,

    十分难办。好在妹夫连立大功,正好顺理成章封以高爵。”

    伍封笑道:“原来我这官爵有一半是靠王姬挣来的。”

    梦王姬白了他一眼,道:“干我甚事?我也蒙在鼓里。不过那日父王问我当赐你

    何爵,我便想了个虚头的伯爵,想不到还真迎了父王之心。”

    周元王道:“不过如果你们二人无心,终是不成。幸亏你们能相互爱恋,这便好

    办了,所欠唯有礼法而已。”

    梦王姬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日介儿当着我和厚哥哥的面提起齐桓公并立三

    妻之事,莫非介儿也早有预谋?这小子连我也骗了。”

    伍封愕然道:“不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么?我还以为是你的妙策哩。”

    梦王姬脸红道:“你以为是我出主意让你娶我么?我可没那么厚脸皮,就算知道

    也不好说。”

    周元王哈哈大笑,道:“这是先王的主意,他早就向介儿说过这事,只不过却瞒

    着寡人,说是寡人易漏口风。介儿记在心中,果然事成,哈哈。”

    伍封问道:“那么秦君要娶王姬之说,也是王子厚故意谣传了?”

    周元王道:“这也不是谣传,的确有这事。”

    伍封笑道:“小介可有些不够意思了,我早为这事烦恼,他还慢慢悠悠,若非秦

    君有此念头,岂非还要拖下去?”

    梦王姬忽然会意,点头道:“想来这也是先王的主意,定是想让介儿在你借用期

    满时提醒。”

    周元王笑道:“正是。妹夫两年之期一过,便要回去,到时候介儿再暗示一下,

    妹夫为了迎娶王妹,便会甘心情愿留下来,我们再拖一拖。势易时移,说不好妹夫还

    真会长留成周。可惜秦君这一打岔,只好速战速决了。”

    伍封忽然叹了口气,道:“我这数年之间奔波征战,未有多少安静时,倒是今年

    这大半年过得逍遥自在,若非娘亲在海上,齐国政事复杂,我还真愿意长留成周,可

    惜不敢留下来。”

    梦王姬点头道:“这个我也理会得到。以往夫君不是征战四方、便是政事争竞,

    所见不是权位之争,便是嗣立之变,每日里费心劳力。唯今年却不同,成周之事经过

    夫君这一年多来的镇抚,国事大定,群臣怕了夫君,不敢生恶意,又鉴于夫君只是借

    用两年,终要回去,犯不上得罪你这恶人,只好事事巴结,盼你早归。你这日子当然

    自在得紧。”

    伍封点了点头,皱眉道:“莫非我这一走,成周便会大乱不成?”

    周元王道:“前些天寡人与王妹和介儿谈起过,王妹说你不在成周反而最好,就

    像你身在外面,田恒反而不敢加害齐侯一样。日后妹夫便在海上觅多些境地,既扩周

    地,又能牵制乱臣。”

    梦王姬道:“换了一年多前,夫君走了,这成周或会生乱,如今却不会了。夫君

    助先王将王师军权收回,眼下由介儿执掌,又灭了梁婴父这祸害,刘单二卿那些许私

    卒不成气候,何况他们私底下互相争斗,只要王兄权衡其中,刘强则暗助单,单强则

    暗助刘,让他们始终势力相若,这二人哪有余暇生乱?”

    周元王道:“王弟结交智瑶,因此与秦人交好,如今秦人换了国君,秦君念王师

    相助之恩德,决不敢助王弟为乱。寡人即位已久,大势已趋,王弟没了以前的势力,

    眼下也该打消了念头。”

    梦王姬笑道:“夫君可不知道,这中间隐情甚多,譬如那叫刘始的人,表面上是

    厚哥哥的家臣,却是梁婴父的弟子,你以为他真是梁婴父的人?其实他是刘公的族人,

    真正帮助的是刘公。他引刺客刺杀秦世子,成则巴结了智瑶,败则嫁祸给厚哥哥和梁

    婴父,是成是败都都刘公有利。结果刺杀事败,真如他所愿,我们借夫君之手灭了梁

    婴父,智瑶吃了这哑巴亏却出声不得,我却顺便削弱了厚哥哥之势,这也是顺水推舟,

    免得日后有手足相残之事发生。”

    周元王笑道:“王妹这法子甚是高明,后来将刘始的供状交给寡人时说起,寡人

    才知道中间有这隐情。”

    梦王姬道:“刘公的势力比单骄要大,那日我向刘公稍稍暗示,把他吓了个魂不

    附体。他既怕我们将刘始的供状交给厚哥哥和单骄,更怕我们交给秦君。有此凭据,

    不怕他产生异心,留下他又可以克制单骄,一举两得。”

    周元王道:“其实刘公未必敢对王室不敬,无非是与单骄争权夺利而已。”

    伍封怔了半晌,愕然对梦王姬道:“原来如此。你为何不早对我说呢?”

    梦王姬轻笑道:“这事涉及王室家事,夫君那时还是外人,若将你牵扯进来,我

    可不大好意思,只好含含糊糊算了。”

    伍封点头道:“这也说得是。”

    周元王笑道:“有妹夫在成周,便如有一尊恶神在此,王弟最害怕的便是你了。”

    梦王姬笑道:“我还瞒着夫君干了一件事,夫君知道了可不要见怪。”

    伍封问道:“你又干了啥事?”

    梦王姬道:“你由郑国回来不久,那日老商在我府上与庄周玩儿,我便让他带周

    儿到王城去逛逛。”

    伍封愕然道:“这事没有什么不妥啊。”

    梦王姬抿嘴笑道:“不过当时我让介儿带了数百人陪老商到王城去,直入厚哥哥

    府上,让他搬回了成周的府上,厚哥哥王城的府第名义上是夫君的别院,实则成了介

    儿之府。厚哥哥虽不愿意,但介儿执掌兵权,老商又在一旁,厚哥哥以为夫君也插手,

    不敢不搬,事后王兄对厚哥哥大加赏赐,他没奈何只好哑忍了。如此一来,介儿施些

    手段,将王城收归王兄名下,总算解除了一个大大的隐忧。”

    伍封不悦道:“这事你也可以告诉我啊!怎么老是瞒我?”

    梦王姬柔声道:“我这次不是故意瞒你,其实是想让你省心,给你多过几天舒适

    日子。”

    伍封释然点头,旋又叹道:“你这权谋手段可厉害得紧,比我可高明得多了。咦,

    老商怎没对我说过这事?”

    梦王姬格格笑道:“老商这人浑浑沌沌,只是与小周一起玩,哪里知道发生了何

    事?”

    伍封想起商壶之浑,呵呵笑道:“你倒是会用人,小战那时在你府上,若让小战

    同去,小战定会告诉我。”

    梦王姬道:“我倒不是怕被你知道,而是老商生得凶恶,他随你日久,王畿之地

    的人大多认识他,他往王城一跑,厚哥哥自然会想到你的身上。厚哥哥那时还不认识

    小战,便不会那么没胆气,万一冲突起来,叔侄打架就不成样子了。”

    伍封叹道:“似乎我在成周如同瘟神,这个名堂可不好。”

    梦王姬笑道:“夫君可不是瘟神,只是忠义两全,光明磊落,又不怕事,行事如

    疾风骤雨,不仅是厚哥哥,连刘公、单公也是对你忌惮之极。”

    伍封对这位新夫人的手段更是佩服,笑道:“呵呵,你真是了得,我这夫人当真

    没有娶错。老实说,月儿虽有神勇,却丝毫不识权谋,公主好玩爱动,遇时不够冷静,

    又不喜欢多想,有你在身边,我可要省心多了。日后总将你带在身边,包管诸事顺遂。”

    周元王哈哈大笑,梦王姬笑道:“可惜我不擅剑术,事急起来只怕会有拖累。”

    伍封道:“有我和月儿在,哪里用得上你去挥剑?何况你这么娇滴滴的,我怎舍

    得让你去临阵?”

    梦王姬抿嘴笑道:“月儿和公主也是娇滴滴的,你怎舍得让她们使剑?”

    伍封笑道:“她们是不同的。月儿最有胆气,从无所畏,体格又佳,那是天生的

    勇士。公主也是胆大,不过心野一些,活泼好动,虽然她从小学剑,刀剑合击不错,

    但我不大愿意让她上阵。”

    周元王笑道:“有妹夫和月公主的神勇无敌,王妹学剑何用?不过有一样王妹得

    学学,便是骑马之技。听介儿说妹夫府上人人都擅骑射,因此极能应变。”

    梦王姬道:“这事我也知道,只是在府中学骑不便,在外学骑岂非闹笑话?只好

    学泳。”

    伍封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早存了心思要嫁给为夫,才会勤练泳技,这回让我

    可知道了。”

    梦王姬脸上微红,白了他一眼,道:“谁说的?我是因天热消暑才会如此。”

    伍封笑道:“这学骑之事好办,明日我们出去打猎,正好在山中练骑。”

    周元王道:“那北邙山大部分已经改为牧场养马,不过山中仍留了十余里猎场,

    寡人晚间派人知会虞人,明日始你们便尽管去打猎。眼下也正是秋狩之际。”说着忍

    不住笑道:“你们这新婚燕尔倒是与众不同,不守在府中却去狩猎,有些古怪,哈哈。”

    晚间伍封与梦王姬回府,将楚月儿、妙公主等人叫来,伍封道:“明日我们一齐

    到北邙山天子猎场狩猎,你们一道去。”

    妙公主大喜,道:“这两年我早想着这事儿,真是妙极。”

    楚月儿笑道:“以往我们两番狩猎,第一次救了田氏的盘少爷,第二次救了秦世

    子赢利,每有狩猎,必有事发生。但事不过三,明日多半要安静了吧。”

    梦王姬只知道救赢利之事,救田盘的事可未听说过,拉着楚月儿和妙公主细问,

    三女在一旁嘀嘀咕咕,巧笑嫣然,想是说起了妙公主大雪天想到狩猎之事。

    1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出自《诗经·国风·邶风·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