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收兵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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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周敬王又召伍封入宫,伍封赶到王宫时,门外早有寺人等着,将他带到了

    后宫的天子寝殿,只见周敬王正斜躺在床,梦王姬正坐在床边与他说话。

    伍封心中纳闷,自己是外臣,天子怎会让人带自己到后宫寝殿来?他不敢入内,

    只是在门外施礼。

    周敬王招手道:“龙伯请进,寡人有事情与龙伯商议。”

    伍封告罪之后,轻手蹑脚入殿,立在床边。

    周敬王道:“龙伯,寡人正听梦梦解说周事,龙伯不妨一听。”

    伍封心知道天子必有用意,细听梦王姬说话。

    梦王姬道:“本来王畿甚大,西起陇山,东至曲阳,南起汉上,北至铜川。幽王

    烽火戏诸侯,犬戎入侵,幸得晋、郑、申、秦、卫勤王,平定周乱。平王加郑祗田千

    顷,本来郑地包于王畿之中,这千顷虽小,却使郑东控于曲阳,郑卫再逐戎狄之族,

    再加上平王将河内附庸之地予晋,从此王畿东境便缩至温、原,即眼下的成周以东不

    到百里处。平王东迁之后,加将歧丰赐予秦国,秦国逐戎人,得歧丰,将歧东之地献

    给王室,使王畿西境退至东淆山,北退至王屋山,南面因有戎蛮、陆浑之戎,被楚占

    有汉上,退境于颖阳,此时王畿只有千里之地。后来因甘公太叔带之乱,晋文公平之,

    襄王割赐以温、原、阳樊、攒茅四邑,河北与太行之间的地归于晋国,王畿益小,只

    余眼下这八百里之地。可王畿之内还有刘、单等卿大夫的邑地,父王自食的邑地仅五

    百余里。好在王畿内富足,又少有兵事,还算能维持天子的金面。”

    周敬王叹道:“王畿地少,眼下倾所有之兵也不过三百乘,还不如郑卫,王室甚

    弱,以至附于大国之政,事事都看晋国的眼色。”

    伍封道:“虽然只有三百乘,只要精勇善战,万一有不臣之国相害,只要能抵御

    一二月,各国勤王之师便可以赶到。是以王师虽然无力远伐,自保应该还可以。”

    周敬王点头道:“寡人也是这么想,可这三百乘现一分为三,成周的百乘是寡人

    所掌,王城的百乘归于厚儿,孟津百乘却是在单公手中。刘公虽无士卒,却掌宫中武

    库。眼下兵不统属,刘单二卿不和,厚儿势大,智瑶、梁婴父插手王事,情形颇为复

    杂。”

    伍封皱眉道:“大国三军,小国二军,王师有三军自然是依礼而行。只是以王畿

    之地,只须将士卒驻于成周,境有变故,立发可至。总共三百乘之士卒,为何会将三

    军分三处列营?”

    周敬王道:“这都是厚儿和单公强要如此,其实这成周大营,足以驻三百乘练用。

    本来军中以虎符调动,一剖而二,寡人执一,军中执一。可王子朝之乱后,刘单二卿

    改了调兵之制,三军各用金牌一面,金牌在谁手上,大军便听其调动。眼下寡人只有

    一面金牌,另两面在厚儿和单公手中。”

    伍封道:“天子今日将微臣召来,莫非是想命微臣替天子收回调兵金牌?”

    梦王姬见他思维敏捷,眼带赞许之色,点了点头。

    周敬王道:“不仅是金牌,连刘公手上的武库也要收回,然后将士卒尽迁到成周

    大营,从此虽有三军,却只设一营。如此一来,厚儿、单公、刘公势力大减,也就少

    了许多争执。以前田盘在成周时,也说要三军合一。”

    伍封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此事理应不难办到,只是微臣对王城、孟津营中的

    布置不甚了解,须有人解说。”

    梦王姬微笑道:“这二营的布置梦梦知道。”她从袖中拿出两块黄帛,上面画着王

    城、孟津二营的形势布置。

    伍封这才知道此事必定在周敬王和梦王姬心中盘算已久,早有准备,细看了好一

    阵,点头道:“眼下王子厚和单公是否在营中?”

    梦王姬点了点头,道:“刘公却在其府上。”

    伍封道:“微臣拟先往孟津,再往王城,如此一来,便不好带士卒入驻成周大营,

    否则另一营必会知道,恐生变故。天子是否还派一位信得过的人随微臣前往?”

    他用兵经验甚足,知道自己收了孟津之兵,若带他们到成周来,姬厚在王城必会

    知道,万一他带兵作乱,事情就不可收拾了。是以非得有一人随往,自己收下一营,

    便由他统属弹压,等自己在另一营收兵之后,再同迁成周,如此方可以安然无恙。

    周敬王和梦王姬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毕竟无兵阵经验,未想过此事,见伍封想得

    周到,不住点头。

    周敬王道:“如此就让仁儿随你去。”

    伍封心忖:“看来天子已经决心要立王子仁为太子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微

    臣收完二营之士卒,将他们带到成周大营后,是将调兵金牌交给天子,还是交给王子

    仁呢?”

    周敬王和梦王姬暗赞这人点头知尾,不禁微笑,周敬王道:“金牌便交给仁儿。

    是了,龙伯此去要带多少士卒?寡人这城中还有百乘,也当得一用。”

    伍封摇头道:“人多了不好,会让人产生戒备之心。微臣只带随身侍从前往,王

    子厚和单公便不会生疑。”

    周敬王命人召姬仁之时,伍封叫来一个侍卫,让他到宫门吩咐鲍兴,将楚月儿和

    三十铁勇召来宫外等候。

    姬仁匆匆入宫,周敬王将事情略说了一遍,从腰上解下金牌交给他,道:“这调

    军金牌寡人便交给你,你随龙伯同往办事,一切听从龙伯吩咐。”

    姬仁又惊又喜,接过金牌一迭声答应。

    伍封道:“微臣等走后,请天子将刘公召来,不要放他出宫。”

    周敬王点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伍封见他欲言又止,会意道:“天子请放心,微臣不会伤了王子厚和单公。”其实

    周敬王担心他伤了姬厚,毕竟是父子,自然心中不忍,至于他是否伤了单骄却无所谓。

    伍封与姬仁出到宫外,便见楚月儿带着铁勇已经等着,连四燕女和商壶也一起来

    了。

    四燕女怕伍封责怪,一起上前,秋风解释道:“龙伯,我们在齐舍中闷得紧。”

    伍封哪里会怪她们,呵呵笑道:“你们来得正好,今日正要用上你们。”

    姬仁只带了十余人贴身的侍从,随着伍封等人飞驰出城。

    有姬仁带路,众人一起前往孟津军营,姬仁问道:“师父,这先往哪一营也有讲

    究么?”

    伍封笑道:“也没有什么讲究,只是我们若到王城,二位王子兄弟见面,恐怕会

    从此生出嫌隙,日后有损兄弟感情。先到孟津办完事,王子便留在孟津营中,不必随

    我到王城去了,免得兄弟不和。”

    姬仁想不到他连这么细小的事也考虑到了,感动之余,又暗暗佩服。

    到了孟津,果然见一座大营扎在河岸,虽然营中只有百乘万余人,却象一座小城

    似的,有着其雄壮不凡的威风。

    守营士卒见伍封和姬仁到了营外,飞跑入营报讯,片刻间单骄引了数十人出营,

    笑道:“龙伯和王子怎有暇到孟津来?”

    伍封笑道:“在下听说当年武王伐纣,便在这孟津大会诸侯,今日邀了王子为向

    导,特来看看,只是出得匆忙了,忘了带酒水,眼下姬妾口渴,便到单公营中讨些酒

    饮。”

    单骄眼光不住在楚月儿和四燕女身上转来转去,连小红也不曾放过,此刻哈哈大

    笑道:“龙伯真是好兴致,诸位请随在下入营。”他压根儿也没有想到伍封和姬仁来是

    另有目的,是以浑不在意。

    伍封道:“这么多人入营不好。”将鲍兴、商壶和铁勇留在外面,向鲍兴使了个眼

    色,然后与众女、姬仁及其从人步行入营。

    到了中间大帐,伍封一眼便见到帐中间的那张大案上,插着那面调兵金牌和些令

    旗令牌等军中号令之物。

    伍封向楚月儿看了一眼,楚月儿微微一笑,她身法奇快,只一闪间便抢过了众人,

    到了大案之前,伸手便将那面调军金牌拿到手中。

    单骄吃了一惊,忙道:“月公主,这金牌是调军之信物,不可拿来玩儿。”

    伍封从楚月儿手中接过金牌,微笑道:“单公,在下今日奉了天子之命,特来收

    回这调军金牌,烦请单公将军*佐召来大帐议事。”

    单骄吓得变了脸色,他的那些随从还想上前夺回金牌,却被四燕女拳脚如飞,尽

    数打倒在地。时人练剑是常事,但很少有人练习空手格击的本事,单骄的这些从人手

    中无剑时,自然是毫无能为。四燕女在吴国时便向伍封学过“空手搏虎”的格击之术,

    从来未曾用过,此刻略显身手,趁这些人剑未拔出之际,便轻易将他们击倒。

    姬仁和他那十余随从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四女笑靥如花,手上功夫却如此了

    得,暗暗咂舌,心忖若无十分本事,谁敢将这四位甚恶的美人儿留在身边。

    伍封向单骄看了一眼,单骄浑身沁出了冷汗,只好大声将帐前小卒唤来,命他们

    将军*佐召来。

    不一会儿十余名将佐入帐,却见中间大案坐着的是伍封,楚月儿和姬仁各立左右,

    单骄远远站在一边。

    伍封举着调兵金牌,道:“天子有令,自今日开始撤孟津之营,单公国事烦忙,

    从此不理军务,诸将日后尽由王子仁亲自调动。”将金牌交给姬仁,然后让姬仁坐在

    中间。

    那些将佐七嘴八舌说起话来,或惊奇、或不满、或应合、或疑惑,其声甚喧。伍

    封皱起眉头,斥道:“军中以令为先,军令既下,为将佐的怎能胡加评论?”

    众将佐大部分噤声不语,不过仍有二人在说话,伍封怒哼了一声,向姬仁使了个

    眼色。

    姬仁会意,喝道:“龙伯有令在先,将这两个不遵喧闹大帐的家伙拖下去,重打

    五十棍。”他本来不懂军务,这都是伍封一路上所教,正好借两个不懂事的家伙来树

    立军威。

    姬仁一声令下,他的从人如狼似虎般将那二人拖了出去,就在帐前责打。帐中众

    将吓得面如土色,他们并不认识伍封,却早听过龙伯大名,见龙伯在此,不免汗出如

    浆。

    等从人将那两个被打得半晕的家伙拖进帐来,姬仁道:“这二人从此降为小卒,

    如无军功,再不予升迁。”

    姬仁在周人心目中向来慈和,这些将佐对他也不怎么害怕,他今日将这两个将佐

    责打处罚,余人心中凛然,齐声应命。姬仁也是第一次体会众人都他的恭敬之意,心

    中暗喜。

    伍封见这一营士卒已经听从号令,小声与姬仁商量了一阵,让他派人将单骄看起

    来,暂不许出营,道:“王子留在营中,两个时辰后,带士卒和徒卒进驻成周大营。”

    鲍兴、商壶和铁勇一直守在营门不许人出去,此刻交给姬仁的从人守住营门后,

    由姬仁的一个从人引路,随伍封和众女又赶往王城。

    王城的驻军大营在城外一里处,占地近十里,栅立如墙,里面大旗飘扬,比孟津

    的军营气势更大。

    伍封到了营门口,士卒进营通报,一会儿便见姬厚乘着革车,带着数十人出来迎

    接。

    姬厚见了伍封,笑道:“龙伯大驾光临,未知有何见教?”

    伍封笑道:“在下到王畿许久了,还未来过王城,本想来瞧瞧王城,恰见这座大

    营,猜想王子或在营中,遂来讨扰,略作休息。”

    姬厚笑道:“此事容易,龙伯请进在下的大帐饮酒用饭,不过军中严整,龙伯的

    这些勇士只怕不便入帐。”

    伍封点头道:“那是自然,他们便留在帐外好了。”

    众人一起入营,见营中士卒正在操练,饶过中间的练兵之场,伍封和众女随姬厚

    入帐鲍兴与铁勇便留在帐外守护。

    帐中布置与孟津营中差不多,只不过中间那大案之上并不见调军的金牌,想是被

    姬厚另放它处。不见这金牌,便不好依前例夺牌,伍封等人只好先坐下来。

    姬厚坐在中间,轻轻击掌,帐后忽然涌出数十人来,按剑站在伍封等人背后,更

    有二人拔出了剑,紧贴在伍封身后。

    伍封心中暗惊,笑道:“王子这是何意?”

    姬厚道:“龙伯无须在意,这是军中之俗,以防有小人图谋不诡。”

    众女见姬厚说话无礼,心中生怒,都变了脸色,一起向伍封瞧去。

    伍封微笑道:“王子以为在下是图谋不诡的小人么?”

    姬厚道:“这个不敢,只不过龙伯到成周两个多月,向来不理周事,今日忽然赶

    到在下大营之中,想是另有用意,绝非路过那么简单。”

    伍封微笑点头,道:“王子说得不错,在下的确是另有用意。”话音未落,他猛地

    仰身,双拳挥出,击倒了那紧贴的二人,跃起身时,已经将“天照”重剑拔出来。本

    来他的身手就快,更兼这么突然出手,身后那些士卒一阵慌乱,还未及拔剑时,只见

    伍封手中剑快如电,离众女较近的几个士卒立时被刺倒在地,众士卒早听过龙伯的威

    名,见他如此快捷,吓得纷纷后退。

    众女得此暇时,各拔出刀剑,一起向那些士卒杀去。楚月儿身法更快,伍封动手

    之时,早已经拔剑闪身,抢到姬厚身边,姬厚才起身,手握剑柄未及拔出,便被楚月

    儿一剑挑来,那柄还在鞘中的佩剑连鞘带剑飞出丈外。姬厚大骇之下,还来不及退后,

    楚月儿的“映月”宝剑已经放在了他的颈上。

    姬厚吓得大叫:“住手!弃剑!”

    众士卒纷纷弃剑停手,被四燕女用刀指住。

    伍封缓缓走到了姬厚身边,问道:“调军的金牌在哪里?”

    姬厚虽然吓得面如白纸,却咬牙不答。

    伍封冷笑一声,长剑指着姬厚的两眼之间,缓缓道:“别看你是王子,在下可没

    有将这个王子看得有多大。何况在下奉天子之令来收调军金牌,你若不交出来,只好

    将你杀了。你违王旨在先,杀了你又能如何?”

    姬厚听他说得凶狠,惧意大生,他连番见过伍封的神勇,恐惧之意早就藏在心里,

    此刻被伍封一吓,又觉得剑上的寒气沁人,眼光不禁向胸前瞧去。

    伍封伸手在他胸前一摸,果有硬物,掏出来看时,正是那面调军的金牌,此时只

    听帐外也响起了兵器格击之声。

    伍封呵呵笑道:“王子既然交出了金牌,那便无妨了,月儿,你们先保护王子和

    这些人,他们的剑暂用不着,放在一边去。”又对姬厚道:“在下对王子好生相敬,王

    子尽请稍坐,别逼得在下将你捆起来,那就太过丢脸了。”

    姬厚等人见这几个女子如此厉害,哪里还敢生反抗之心,乖乖地坐成一堆,秋风

    将他们的佩剑尽数缴下,堆在帐角。

    伍封走出帐外,见许多先前正操练的士卒围着鲍兴、商壶和众铁勇动手,但这些

    士卒与鲍兴等人相比,就像蚂蚁见象一般,商壶此刻也没有拔剑,只是伸出两只大手,

    展其神摔之法,每有人被他碰到,便如粘上了一般被摔倒,伍封只看了片刻,商壶已

    经摔倒了五六个士卒。如果没有伍封事先的吩咐,鲍兴、商壶和众铁勇早就将这些士

    卒杀得血流成河了。

    伍封高举着金牌,喝道:“令牌在此,都给我住手!”

    鲍兴、商壶和众铁勇退到了边,那些士卒惊疑不定,大多数已经住手,偏有十余

    人还不知道好歹,仗剑向鲍兴等人逼过去。

    伍封大怒,叱了一声,撞身上去,长剑疾闪,眨眼间这十余人尽被他刺倒在地,

    众士卒见他剑术如此厉害,无不色变。

    鲍兴在一旁笑道:“你们真是不知死活,在龙伯面前也敢舞剑!”

    商壶也道:“姑丈和姑姑是神人,连天子也这么说,你们算得了什么?”

    众士卒听说这人便是龙伯,吓得不住后退。

    伍封举着金牌道:“在下奉了天子之命,特来收金牌士卒。如有不从者,军法处

    置!”

    他瞥见帐边有一块压着帐角的大石,几乎有半人之高,喝了一声,一剑向大石劈

    下去,只听“轰”地一声,大石应声而开,一裂而二,伍封将剑插入鞘中时,那两块

    裂开的大石仍被适才这一剑的余力催动,缓缓裂成了数十片,散了一地。

    众士卒见他一剑之威竟至如斯,吓得跪伏在地,满营士卒尽数跪倒,不敢仰视。

    伍封将营*佐唤上来,就在帐外发令,命他们带士卒火速收拾,即刻迁往成周

    大营。适才被他们刺倒的士卒都只是腿上一点点轻伤,包扎后可以由兵车载行。

    虽然这一万多士卒比伍封莱夷的士卒差得甚远,动起来不免混乱,但他们远远眼

    见伍封如一尊天神般立在中央大帐之前,心中惊惧之下,倒也十分迅速。

    王师军中分为士卒和徒卒,士卒为可战之人,徒卒却是军中的庖人、医士、圉人、

    匠人等。不一会儿,众军便尽数肃立于练兵场上,伍封一声令下,人车辎重随他的铜

    车向成周进发,鲍兴、商壶与铁勇簇拥着姬厚和他的贴身侍卫跟在后面,一路上浩浩

    荡荡,不久便到了成周的驻军大营。

    姬仁此刻也带了那另外一万多士卒徒卒押着单骄等人赶来,又用周敬王给他的金

    牌将营中原有的一万士卒徒卒唤出来。伍封让三万士卒和数千徒卒肃立于场中等候,

    派了鲍兴往王宫向天子报信。

    大约顿饭时,周敬王带着百余侍卫赶到了场中,在众人跪拜行礼中,携着姬仁和

    伍封走上练兵场上高高的阅兵台。姬仁将三面金牌交给了周敬王,周敬王本不欲接,

    想了想又接到手中。

    周敬王见这近四万士卒徒卒完好的聚于大营,心中甚喜,让士卒起身,将众士卒

    褒奖了几句,道:“王师之责,非但要守戍王畿,还要讨伐不臣,分营为三则难以统

    属使用。自今日开始,三军士卒合为一营,听王子姬仁调遣,士卒调动不再用金牌,

    只看这‘昆吾’宝剑。众军见此天子之剑,即如寡人亲面!”他解下腰间的“昆吾”

    宝剑,亲手挂着姬仁的腰间。

    姬仁满脸兴奋,站在前面,拔出“昆吾”宝剑举着,近四万人齐声道:“谨遵王

    命!”声震于天,一起拜伏下去。

    姬厚和单骄见大势已趋,虽然心中不甘,却也只能随众军拜伏。

    周敬王又道:“龙伯伍封名震天下,自今日始便是王师三军之统领,众军听令即

    遵王旨,违令则如同叛王。”

    众士卒又拜呼:“唯天子、王子仁、龙伯之令是听!”

    忙了好一阵方罢,周敬王与伍封、姬仁坐于营帐,叫诸将佐叫上来,吩咐安顿,

    周敬王将这些将佐都予以赏赐,姬仁不熟军务,好在伍封是军中老手,恩威并重,将

    军中之事大致安排好了,这才带着单骄、姬厚赶回宫中。

    那刘卷被周敬王留在宫中饮宴,不许他出来,这老头儿还以为天子对他格外器重,

    正饮酒观舞,此刻见众人入来,姬厚、单骄面色不虞,还不知道是何缘故。

    周敬王道:“自今日始,宫中武库由王子姬仁掌管,刘公不必再为此事操心。”

    伍封走上前来,对刘卷道:“烦刘公将金钥交出来。”

    刘卷心如电转,这人毕竟是数十年的卿士,立时明白其中缘由,见伍封手按剑柄

    在前,二话也不敢说,忙将金钥交出来。其实这金钥只是个象征,如同以前调兵所用

    的金牌一样。

    伍封将金钥递给姬仁,姬仁立时传令下去,将武库的守吏和士卒尽换成自己的侍

    从和宫中的侍卫。

    这兵备一收,周敬王心中大定,将众臣留在殿上,命侍卫将各国使者请入宫中。

    智瑶等诸国使者赶来殿上时,见伍封、两位王子、刘单二卿都在,不知道发生了

    何事。

    周敬王道:“今日寡人召群臣和使者来,是有事情要宣布。第一,日后王师三军

    合为一军,唯寡人和仁儿方可以调动,龙伯为王师之统领;第二,宫中武库由仁儿代

    寡人管理,他人不可轻动武库之兵甲战车,否则以谋反论处;第三,寡人年事已高,

    今日便立仁儿为太子。寡人归天之日,仁儿便是天子。”

    他借今日收士卒兵备之势,立时宣布姬仁为太子,连伍封也没有想到,愕然之下,

    心忖:“天子在位四十余年,手段老辣之极,今日将三军之权一收,马上就立太子,

    正是以快打慢。若拖了数日,只怕王子厚会被势所逼,生出异心来,今日宣布之后,

    木已成舟,王子厚和刘单二卿就算有所不满,但手中再无士卒兵甲,单靠府中的家将

    食客,怎敢与太子仁的王师三军相抗?如此反而会平安无事。”

    姬厚、刘卷、单骄今日处处被动,哪里敢反对?齐声道:“太子仁贤明慈和、政

    事通达,可为天下之主!”

    众使者面面相觑,他们都以为就算天子想立姬仁,但姬厚势力甚大,手中有士卒

    不说,还得晋国智瑶暗中扶持,这太子之位早晚必定落在姬厚头上,此刻天子却立了

    姬仁,大出其意料之外。

    众使中也有人消息通达,得知了今日成周士卒大为调动,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刻听周敬王宣布三事,立刻知道政事大生变故。

    智瑶还想仗着身份向天子提出异议,忽见伍封手按剑柄,目光冷冷地向他看过来,

    吃了一惊,心忖:“今日之事必与此子有关,否则天子立嗣怎会拖到现在?”此刻他

    已经踏出了一步,正尴尬着寻思是否退回去。

    周敬王和姬仁眼尖,瞧见智瑶跨出了一步,却被伍封双眼一瞪,又不敢出列,二

    人对视一眼,不禁微笑,心忖有伍封在这殿上,恍然一座镇殿之神,事情都要好办得

    多了。

    殿上的人除天子之外不能佩剑,唯伍封是剑屦上殿,不说智瑶等人剑术远不及伍

    封,就算他们比伍封剑术高些,此刻也不敢空手与伍封交手,何况天下间有谁敢公然

    在王殿以武力抗旨呢?

    周敬王道:“智伯有话说么?”

    智瑶只好出班,施礼道:“天子圣明,太子仁甚得晋人之心,臣等自当忠心效力

    于天子与太子仁。”

    燕国的姬克也出班道:“太子仁德高望重,臣等深幸日后有此贤明的天子。”

    赢利也出来道:“我秦国上下,唯天子和太子仁之令是从。”

    其余各国使者纷纷出班相贺,他们以前看走了眼,以为姬厚会当太子,来成周多

    日,与姬厚甚是结纳,对姬仁不怎么理睬,此刻自然要尽力弥补才是,弄得殿上十分

    热闹。

    周敬王道:“龙伯要留成周两年,为寡人练养士卒,自不能长住齐舍,寡人当觅

    一善地,为龙伯起一座府第才好。”

    伍封道:“微臣在齐舍住得惯了,也不必费宫中金贝,另起新府。天子的好意,

    微臣心领了。”

    姬仁道:“父王,既然龙伯住惯了不愿意迁,儿臣倒有一个主意。齐舍之旁便是

    曹舍,不妨将齐舍与曹舍合并为一,权作龙伯的府第。再将陈舍改为齐舍,这就两全

    其美了。”

    周敬王点头叹道:“眼下陈曹已亡,陈曹二舍暂用不上,仁儿之言甚当,就这么

    办吧。”

    晚间又是梦王姬宴客之时,伍封心忖日间得罪了姬厚和单骄,日后要在成周住两

    年之久,关系弄得僵了便多了许多烦恼,在大营办了些事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伍封

    也不回府,叫上鲍兴前往梦王姬府上。

    上次梦王姬寿宴他来得早,这一次甚晚,府上早已经是觥筹交错,甚是热闹。

    梦王姬见他赶来,道:“只道龙伯今日又不会来!梦梦不曾等候,甚是不恭。”

    伍封笑道:“王姬宴客,怎可因在下一人而耽误诸位?在下忙了一天,有些肚饿,

    遂跑来讨些酒饭一用。”

    梦王姬笑道:“难道贵府没有酒饭么?”

    伍封道:“在下除了用饭,还想向王子厚和单公告罪,正好一举二得。”

    众人与伍封各打招呼,知道这人在列国中都大有脸面,人缘又广,自然是着意巴

    结。

    伍封的爵位甚尊,梦王姬不好将他安置在台下,若安在台上时,不免二人并坐,

    有些不成样子,太子仁与王子厚又都在台下,再将他们迁到台上,又太着痕迹。

    梦王姬正踌躇时,伍封猜出她的心思,笑道:“在下便坐在太子仁身边好了,他

    是未来的天子,尚坐在台下,在下为何又坐不得?”自行到了姬仁身边,姬仁和姬厚本

    来并坐,见他走来,各将席往两侧移开,庄城带人加了一席在中间,奉上食案,伍封

    坐下来,鲍兴自然坐在他身后的从人席上。

    伍封低头饮酒用饭,也顾不上与他人说话,梦王姬见他自顾自饮食,也不讲什么

    俗礼,甚觉滑稽,忍不住微笑。其他人见梦王姬的神色,也一起看着伍封。

    伍封眼下食量并不大,没多时便饱了,从侍女手上接过丝巾拭嘴,抬头时,见众

    人都盯着他。

    伍封愕然道:“各位这么瞧着在下,是否当我是个吃白食的?”

    众人忍不住好笑,姬仁笑道:“只看师父用饭,便知道师父是个真诚无饰的人,

    不会虚伪。”

    伍封笑道:“从用饭也能瞧出人的性格么?”

    梦王姬点头道:“大凡看人,常人喜欢由大事瞧起,其实从小处最能看出一个人

    来。有人不拘小节,说是小节不顾,大节不误,以此为藉口,常常生祸。若真是如龙

    伯这样小节不顾、大节不误那就好了,但常有人连大节和小节也分不出来。譬如郑灵

    公之时,其弟公子宋素喜美食,每有异味可食,食指便预先而动。”

    众人听她突然说起故事来,无不凝神细听。须知此时简籍不传,众人对国之往事、

    它国之事都不太容易知道,就算知道也不甚详细,梦王姬便如一座大典之府,腹笥甚

    广,此刻说起郑国的往事,连那游参也不甚了解。

    智瑶奇道:“居然还有公子宋这样的食指,可谓异人也。”

    梦王姬道:“一日公子宋与公子归生入宫见郑灵公,公子宋食指大动,公子归生

    十分好奇,公子宋就说食指一动,必有异味可尝。果然那日郑灵公得一大鼋,正准备

    烹了分给诸大夫尝,公子宋与公子归生相视而笑。”

    赢利赞道:“公子宋这根食指灵验得紧,甚是难得。”

    梦王姬细道:“郑灵公见二人笑容有异,好奇相询,公子宋便说了食指动的缘故。

    郑灵公戏道:‘你这食指是否灵验,全在寡人身上。’后来鼋熟,郑灵公果然遍赐群臣,

    偏不给公子宋。这倒罢了,郑灵公还笑公子宋的食指动得不灵。”

    姬克皱眉道:“国君如此戏弄臣下,只怕不大好。”

    梦王姬点头道:“世子说得不错,公子宋自然是挂不下脸来,当时便趋步到郑灵

    公的鼎前,染指鼎中,擅取鼋肉一块吞下,道:‘臣已食一块,食指如何不灵?’”

    众使纷纷道:“这公子宋也无礼了些。”

    梦王姬道:“郑灵公大怒,便想杀公子宋,众臣出言开解方罢。从此郑灵公与公

    子宋之间不和,公子宋时时耽心郑灵公会杀他,后来趁郑灵公秋祭斋宿,带人杀了郑

    灵公,想立郑穆公之后子良为君,子良力辞,遂立灵公长子坚为君,是为郑襄公。其

    时公子归生执政,懦弱不敢问,故孔子作《春秋》,说‘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郑襄

    公见穆公后嗣族盛势大,想尽去穆氏,被子良劝止,郑襄公依子良之谏,重用公族,

    将穆公之嗣尽任为大夫。郑是小国,本来只有二卿,但到了悼公时,因为穆族人多,

    卿位不敷所用,郑国始为六卿之制,以当国、听政、少正、司马、司空、司徒为六卿,

    从此郑政尽由穆族掌握。”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么一件小事,最终却演变成了弑君的大事。郑使游

    参便是穆氏公族,现为郑国少正,即六卿之一,自然知道这些本国之事,叹道:“穆

    氏之外,其他公族常想争夺施政之权,不过总是失败。”

    梦王姬道:“慢人者,人亦慢之。郑灵公和公子宋为了异味,互相戏弄,看起来

    是小节,实则坏了君臣尊卑的大节。所以这是因小失大,而今日龙伯或有得罪于厚哥

    哥和单公之处,却是因小节而顾全大节,与此不同。”

    众人早已经打听明白的今日发生的事,听了梦王姬说的故事,此刻恍然大悟,才

    知道梦王姬叫这故事的用意,不住点头。

    伍封向姬厚和单骄分别拱手告罪,道:“今日在下得罪了二位,的确有些不好,

    但是王旨在身,不得不为,请二位万勿见怪。”

    事已至此,姬厚和单骄怎敢另生枝节,只好还礼说话,大意是:“龙伯奉旨而行,

    我们怎会见怪?”

    梦王姬道:“刚才说的这件事,本来是件趣事,却酿成了家国之变。不过由此而

    来,却使人说话时多出两个典故来,一是‘食指大动’,即见猎心喜之意,二是‘染

    指’,即是横里插手占便宜之意。”

    智瑶等人不住点头,伍封道:“常听人说话时,用到‘食指大动’或‘染指’之

    辞,原来是因此而来。”

    梦王姬道:“当年晋国向虞国借道,灭了虢国,回兵之时灭了虞国,因此有了‘假

    途灭虢’和‘唇亡齿寒’之辞;晋楚城濮之战,晋人退九十里而战,又有了‘退避三

    舍’之辞。如此甚多,这就是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意思。”

    伍封点头道:“太子仁和王子厚自然是‘唇亡齿寒’。譬如在下每想起秦世子利送

    给王姬的雪貂,不免‘食指大动’,有意‘染指’,但又怕王姬见怪,以为在下是‘假

    途灭虢’,另有它意,只好噤声不语,‘退避三舍’了。”

    众人见他将这些词一堆儿用上,轰然而笑。

    梦王姬格格笑道:“原来龙伯今日真的是另有用意,大抵是为了这雪貂而来吧?

    上次世子利送梦梦一只雪貂,龙伯便大有垂涎之意,可惜雪貂被世子利的神箭射死了,

    肉味恐不甚好。是以梦梦这些天派人到邙山,虽没有擒到雪貂,却擒射了许多雪雁回

    来,适才已经派人送了八只到龙伯府上去了,仍是活物。”

    伍封大喜,没口子致谢,旋又皱眉道:“王姬岂非是趁心让在下后悔?今日在王

    姬府上食的饱了,回府之后,虽有雁肉也无甚胃口。早知道如此,便该苦忍肚饿,回

    去才开怀大嚼才是。”

    姬仁在一旁呵呵笑道:“师父也不用担心,这雪雁既是生擒,大可以养之数日,

    等师父哪天‘食指大动’时,再用来下酒。”

    伍封却面有忧色,道:“太子可不知道,上次在晋国时,老商买了些小鹰要制些

    野味,被月儿瞧见后,养在府中多日,临走还送入了赵府给赵无恤夫人玩,那鹰肉可

    是一丝儿也没能吃上。”

    姬厚叹道:“龙伯和月公主宅心仁厚,怪不得今日只是略伤些人,却未曾杀死一

    人。”

    智瑶道:“龙伯的剑术绝世无双,智某见过之后,佩服不已,只是想不到月公主

    的剑术也厉害无比,竟能与董梧相类,令人思之甚惭。龙伯的剑术真是家传的么?”

    也难怪他会这么问,他见伍封年纪甚小,王子庆忌死时还未出生,而伍子胥又死了多

    年,那时伍封尚幼,就算亲授剑术,伍封也学不了多少。

    伍封道:“在下从小便由家父逼着苦练体能,家母又教了先舅父的‘空手搏虎’

    之技,后来练了老子一门的奇术,底子打得好。在下的剑术来自实战,是由老子剑术、

    支离益剑术和伍氏独门剑诀,融为一体,略有所成。其后的剑术增进,是由每一次与

    高手比剑时悟得,每比一次剑术,多少有些领悟。剑术初时长进得快,从吴国之行便

    慢了些,到晋国后略有进境,才能与董梧一战。幸好到了成周后见了老子,剑术方能

    大为增进。”

    智瑶叹道:“原来龙伯的剑术是从实战之中而来,怪不得简单而实用,凌厉无匹

    而自成一家。”

    他关心的是剑术,梦王姬留心的却是老子,愕然道:“原来龙伯也见过老子,梦

    梦曾见过一次,受了些教诲。”

    姬厚奇道:“在下数次去找老子,总未见着,龙伯怎能得见?”

    伍封道:“老子便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与月儿虽然是老子的弟子,可惜未

    能随他老人家练剑。不过老子学究天人,蒙他老人家片言指点也能有成,眼下连月儿

    也能胜过当日的董梧了。”

    众人惊骇不已,知道伍封自从打败董梧之后,剑术绝世的盛名天下皆知,也不必

    要自我夸耀,眼下他这么说,连楚月儿的剑术都已经敌得上董梧,他自己的剑术想来

    更是高明。

    梦王姬神往道:“老子当真了不起,虽然世上有许多人与老子一门大有干联,譬

    如老莱子、长沮、桀溺、柳下惠、荷蓧上人、庚桑楚都被视为老子一门,但梦梦听老

    子说过,他只收过关喜、接舆和柳下惠三个弟子,龙伯和月公主想是老子新收的弟子

    吧?”

    伍封道:“那日老子西去之时,收了在下和月儿为弟子。”

    梦王姬点头道:“看来老子之学也进入神境了。以前老子一门学的是无为之道,

    隐而不争,以求天人之合,注重的是‘不争’。如今老子收了龙伯和月儿为弟子,可

    见老子之学更贴合于世,已侧重于有为之道,为而不争,注重的是‘为’。为无为,

    这才是老子的真正学问!”

    她虽然只有几句话,伍封却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此女见识如此高明,若非对老

    子学说极为了解,万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伍封心中,原来只是以为她阅籍甚多,

    见识甚广,此刻才知道她绝非只是一座活着的大典之府那么简单。

    姬仁呵呵笑道:“师父是老子的弟子,这么说起来,我也算得上老子一门了?”

    伍封摇头道:“我对老子的学问还在渐悟之中,无以教起。虽然我教了你一些剑

    术,不过这与老子的学问不大相干,我并未见过老子的剑术,想来不在剑中圣人支离

    益之下,我这点微末的剑术,绝不敢托言老子以增光采。”

    虽然有关老子的言论世上颇有传诵,但多数与闻孔子的言论时一般,时时有人能

    听到一点,却不成体类。堂上众人除伍封和梦王姬外,大多对老子的学问不甚了解,

    此刻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推觥移爵,不住地向伍封、梦王姬以及姬仁敬酒。

    伍封回府之时,郑使游参与他并车而行,说了好些话,分手时道:“龙伯有暇时,

    请到鄙邑一游,在下当尽地主之谊。”

    伍封点头道:“在下到郑国后,自会拜访阁下。”

    回到府中,楚月儿兴冲冲地道:“今日梦王姬使人送了数只雪雁来,这雁儿甚为

    有趣。”旋又叹气道:“可我一个没小心,忘了吩咐小刀将它留着,等我从小雪儿处拿

    了了小笼来时,却已经被老商提了出去,交给小刀宰杀了。”

    商壶在一旁道:“都是老商不好,姑姑勿怪。”

    楚月儿笑道:“这也怪不得你,谁让我先前未吩咐过你呢?再说这雪雁是王姬送

    来给夫君食的,我若养着,夫君天天眼见,偏又到不了口,只怕会在心里怨我。”

    伍封笑道:“我也不会馋成这样子吧?”

    让庖丁刀将雁肉拿上来,叫上众女各尝一尝,众女未食多少,剩下的便都划入了

    庖丁刀、圉公阳、鲍兴和商壶肚内。

    春雨笑道:“今日太子仁派了些匠人来,将齐舍和曹舍之间的墙拆了,两头重新

    砌墙,合成一府,平白大了一半,眼下那边空空荡荡的,龙伯是否去瞧瞧?”

    伍封道:“这也不必瞧了,府中人手怎么个住法,你们安排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