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精锐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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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楚月儿便将伍封叫醒,道:“夫君,国君派人来唤你朝议。”

    伍封匆匆到了殿上,与众齐臣打过招呼后,齐平公上殿,田恒先大大夸奖了伍封一番,齐

    平公便宣布赐伍封为下卿,掌书将冠带玺印授给了伍封。接着便议起修筑长城和设立五都之事,

    众臣见是国君、相国和龙伯早议好的,自然是一片附合之声,至于五都如何设立、如何调动,

    非一时所能议定,何况军中最高官职的大司马鲍息和右司马田盘都不在城中,便由田恒想个方

    策,等鲍息、田盘和公子高等人回来后再议。

    到了午间朝议方罢,众齐臣一起向伍封道贺,贺他晋为下卿,又贺妙公主有喜,也有人为

    叶柔亡故表示安慰,总之是礼数繁多,不一而足。

    伍封回到宫中,见妙公主依然睡着,楚月儿正把玩着细铁链子。

    伍封蹑步走了过去,想在背后吓唬楚月儿,谁知道这丫头耳力极佳,早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笑吟吟转过身来,道:“夫君,你瞧瞧这链子。”

    伍封心中稍稍有些失望,顺手接过铁链,道:“计然的这链子……”,仔细看了看,奇道:“咦,

    这不是那条铁链。”

    楚月儿笑道:“早间你朝议之时,君夫人见我正玩着那链子短剑,扯着我问长问短,说起计

    然的事,君夫人忽想起相府中有一条十二丈长的精铁链子,叫作千钧绳,是她们祖上在陈国时

    得到的宝物,当年相府建花园之时,曾用来拖拉千斤巨石,眼下放在府库中,无甚用处,命人

    取了来,送给我们,便是这条链子。”

    伍封见这链子是精铁所铸,虽然比箸还细,但质地坚硬又有韧性,以其十二丈之长短卷在

    手中不满一握,轻不过半斤,赞叹道:“这链子既轻又细,想不到能承千斤之物。”

    楚月儿道:“若在链头装上短剑,便比计然的兵器要坚韧得多了。”

    伍封唤来两个宫女,命她们各执一头将链扯开,然后两头对折,道:“十二丈太长了,三丈

    已经足敷其用。”拔出“天照”宝剑,用剑尖穿在对折的链环处,轻轻一转,本拟将铁链崩开,不

    料此链之坚韧远出其意外,被他这么一崩,竟然丝毫无损。

    楚月儿错愕道:“原来这链儿比我们想象中更结实!”

    伍封道:“怪不得你说这是件宝物。”腕上用了十成之力,才将铁链崩成两截,再分成四截,

    将两截让楚月儿收藏,拿着剩下的两截道:“本来我只想随便造件链子短匕,不过这链子如此坚

    韧,索性仔细打造两件厉害兵器出来。”他招手叫来一个寺人,道:“你去将宫内的工正请来。”

    那寺人去后,楚月儿道:“我们的短匕也算是件稀罕物儿,串在链上便十分不错了。”

    伍封摇头道:“若只是用短匕,这铁链的威力便未能发挥出来。你想,就算将短匕大力射出,

    尽数插入木柱,最多也只能承受二三百斤,再重一些,短匕便会受不住力,从木柱内被拔出来

    了。是以得另想办法。”

    他在案上铺开黄帛,用笔在帛上画了个草图,楚月儿探过头看了一阵,只见伍封画了个尖

    不尖、勾不勾的玩意儿,好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我看着象朵细瓣的花儿似的?”

    伍封得意地道:“这玩意儿我可是一路上想了几天,才想出来的。我们的拉拉扯扯之术,太

    高、太远、太久便有所不能,有了此物,便可以纵越自如,既便是三丈高之墙也挡不住我们。”

    楚月儿拿着帛图仔细端详,伍封的画功不好,画得又十分简陋,她也未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来,拉着伍封细问,伍封才说得两句,寺人便带了工正来。

    工正是齐国掌五金兵器铸造的官儿,官职说起来虽然不小,却无甚实权,向来不被朝中看

    重,此刻见是龙伯招他入宫,自然是巴巴地飞跑过来。

    伍封对他道:“我有两件东西给你打造,你须得尽快安排国中良匠造好。”

    工正忙不迭点头道:“龙伯尽管放心,国中良匠多在临淄,卑职定会连夜赶制,不知道龙伯

    要造什么?”

    伍封将帛图递给他,向他细细解说了一遍,那工正问道:“这玩意儿看来象船上用的锚,不

    过锚多是三爪,这件物什却用了五爪,可是用来勾物之用?”

    伍封笑道:“这是件兵器,按我画的尺寸用精铁打造两件,每件重量可否在两斤以下?”

    工正看了一阵,又问:“这每一爪最多要受多大的力?”

    伍封赞道:“你果然是个行家,每爪之力能否在千斤上下?”

    工正道:“如今府库中有十余斤楚国的良铁,以此铁之质地,一爪分五指,每指受力二百五

    十斤不难,只要打造得好,五指同时受力,每爪受力在一千二百五十斤上下,这玩意儿打造出

    来约一斤左右。”

    伍封将那两条铁链递给他,道:“如将铁链扣在尾上,链尾圈在手腕之上,你说该如何改造?”

    工正道:“这个好办,只须用生熟牛皮数层制一腕套,铁链尾端制个小勾,用时在腕上缠上

    一圈,以勾扣在环上,便不易脱开了,不过那小勾不能尖了,否则便会刺伤手腕。”又看了看这

    铁链,脸露惊奇之色,道:“这链儿轻便坚韧,质地手艺均极为罕见,眼下齐国可没有这样的匠

    人,也觅不到这种精铁!”

    伍封笑道:“打造这两件兵器,需要几天功夫?”

    工正沉吟道:“虽然物什不大,但质地工艺须极为讲究,卑职将临淄城中最好的十名匠人调

    来,连夜赶工,最快也要到明日午时。若不求质地,一个时辰也行,不过龙伯用的兵器自然要

    是最好的,否则便配不上这两条好链了。”

    伍封道:“那好,我再多留一日,明日你给我送来便成了。”

    工正见伍封甚好说话,倒有一些意外,顺嘴问道:“小人一辈子与金铁打交道,却从未见过

    这种兵器,不知这兵器教什么名堂?”

    伍封想了想,道:“这是我新想出来,不如叫‘龙爪’吧。”

    工正佩服道:“原来这是龙伯新想出来的,龙伯也是是行家呢,‘龙爪’这名字也好。”摇头晃

    脑地赞叹不已,由寺人引出门去。

    伍封叫了个寺人,让他到封府去通知小鹿等人,命他们后日早间在东城之外相侯,一起动

    身回莱夷。

    次日午后,工正果然将两条“龙爪”送来,伍封见打造甚是精细,十分高兴,赏了工正三十

    金,打发他走了。

    妙公主见了这两条黑黝黝、亮灿灿的“龙爪”,十分好奇,拿在手中看了一阵,见这玩意儿

    有点像计然的那柄链子短剑,只不过头上是个三寸长尖尖的铁锥,锥尾上多了五根大指粗细的

    倒钩,钩头并不尖锐,便道:“这东西若用来在战阵上擒拿敌将,倒是不错。”

    伍封笑道:“我们倒未曾这么想过,不过正如公主所说,还真是可以用来生擒敌将!”

    楚月儿道:“这是夫君新想出来的兵器,叫作‘龙爪’。”

    她与伍封将链头牛皮缠在左腕上扣紧,然后缠在小臂上,将整个“龙爪”藏在衣袖之中,这

    东西轻便得很,藏在袖中也看不出来。

    伍封道:“既然下月要送燕儿到晋国去,我们明日便得赶往莱夷,将公主和柔儿安顿下来。

    我去向国君和君夫人辞行。”

    次日早上,伍封去见了齐平公和田貂儿辞行,齐平公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没怎么

    强留,只是叮嘱他一路小心。

    伍封三人由宫中侍卫护送出城,到了东门之外,小鹿等人领着一千亲卫军正等候着,伍封

    命侍卫们回宫,上了铜车,一路向东出发。

    伍封与招来一路说话,见招来满面悲伤,知道他对叶柔之死难以释怀,也不知该如何开解。

    伍封每次由临淄回莱夷都是缓慢而行,眼下带着叶柔和蝉衣的棺椁,便寻思着早日回去为

    她们下葬,免得一路耽搁,便对鲍兴道:“小兴儿,我们能否尽快赶路,早日回去?”

    鲍兴道:“快一些倒是可以,不过为马之计,不能太快。”

    楚月儿问道:“为什么?”

    鲍兴道:“马这畜牲与它物不同,四蹄坚硬,是以不知痛楚,若让它尽力去跑,时间长了便

    会伤蹄,或是踩到尖石也会伤蹄。只因马自不觉,人也不会时时去看其蹄,等到马蹄真的伤了,

    就算千里马也只能毁了。眼下这路不好,小人为龙伯看视马匹,最要小心的便是此事。譬如龙

    伯那匹黑龙,若由得它的性子,只怕不到一年便会伤了马蹄,不能再战了。”

    伍封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在越国马战,不知是否伤了黑龙和青龙?”

    圉公阳在一旁道:“这倒没有,有小人在旁,怎会让马儿吃了亏?龙伯大可以放心。”

    楚月儿叹道:“幸好小兴儿今日说了这事,月儿可不知道哩,否则伤了青龙时,我可要心痛

    了。唉,这马又不能象人似的穿着屦。”

    伍封心思一动,问道:“能否给马穿上屦呢?”

    圉公阳道:“马怎能穿屦?”

    鲍兴道:“马蹄又硬又滑,就算给它系上了屦,走几步也会轻易掉落,除非是钉上去那还差

    不多,反正它也不觉得痛。”

    伍封忽然道:“我有了主意,既然马不觉痛,我们便找一块铁给它钉上去,马蹄上小下大,

    铁旁边再留些铁勾扣上,自然就不会跌落了。”

    鲍兴面露喜色,道:“龙伯这法子极好,不过每匹马的蹄儿大小不同,要分别打造,且不须

    用整块铁,马蹄中凹,只须用一个半圆铁环便够了。”

    伍封道:“不仅分别打造,且要匠人乘铁烧红质软时贴上马蹄,再扣上铁钩,钉上铁钉去,

    这就给马穿上了屦,永不会落。除非是铁磨坏了,再换时由匠为它人除下。”

    楚月儿笑道:“别人的马不敢太过疾驰,我们的马儿若穿上铁屦,便可以尽力狂奔,用于战

    事岂非平添了许多威力?我看这马屦造出来,用于战时比仍何良兵利器还要有用!”

    鲍兴道:“眼下精铁难觅,龙伯府上的精铁不太多,用铜可好?”

    伍封摇头道:“铜质太软,只怕没几日便会被马踏得变形。若用青铜时,质地又脆了些,只

    怕也不耐久用,不过用不着精铁,寻常的铁就可以了,府中未练的铁有很多。”

    圉公阳兴奋地道:“这马屦想来十分有趣,小兴儿,到家后我们便叫上小刀儿,做几个试试。”

    鲍兴喜道:“原来小刀儿也懂马性,这真是妙了。”

    庖丁刀在一旁道:“马性我不怎么懂,不过先父是匠人,我懂得冶铁之术,也能打造兵器,

    我名字中的这‘刀’字岂是白叫的?”

    秋风插口道:“是啊,小刀儿颇懂兵器,我还时时向他讨教。”

    鲍兴愕然道:“这真是失敬了,原来小刀儿会冶铁,小兴儿还以为你这‘刀’字是指你庖艺精

    妙,切肉如飞。”

    伍封笑道:“你们回去后便从府中拿铁打造试试。”

    庖丁刀问道:“这东西是否就叫‘马屦’?”

    伍封笑道:“若叫‘马屦’,只怕人人都会惊奇相询,我们不免大费口舌,便叫‘马蹄铁’,别

    人一听便懂了。”

    鲍兴问道:“若用青铜所制,莫非叫‘马蹄青铜’或是‘马蹄铜’?”

    伍封笑道:“铜的便不能叫‘马蹄铁’么?譬如你叫小兴儿,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不会改口

    叫你‘老兴儿’。”

    一路无话,伍封与楚月儿沿路研习“龙爪”的用法,等数日后到达主城时,二人已将“龙爪”

    用得十分精熟。

    到了主城之外,庆夫人、公冶长带着白胜、公输问等人在城外候着,莱夷各地的大小家臣、

    九族之长都出城相迎,公冶长在叶柔棺前大哭,惹得众人涕泪不止,眼下喜事丧事混在一起,

    的确有些难办,众人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忙了好一阵,众人才入了城,将叶柔与蝉衣的铜棺运入灵堂。

    次日伍封与众家臣在堂上议事,他离国数月,众人自是要将莱夷的军政农商等状况一一禀

    告,诸多繁事,也不能一一细述。

    这日伍封与公输问、白胜、赵悦、吴舟等人前往大营,骑马到城外时,见四周良田青翠郁

    茏,青苗生得十分繁茂,赞不绝口。

    伍傲道:“这都是靠了白兄的家眷从楚国带来稻种,白兄亲自带人指点耕种,才会如此繁盛,

    看来,今年必定收成大丰。”

    伍封道:“我们齐国多是以粟稷为食,我这一次往江南走一趟,发觉江南之地的人不及北人

    豪爽,但卿大夫所食多是稻粱,其味比粟稷要美,白大哥将稻种移到莱夷耕种,这是莱夷人的

    口福!收成之后,定要选些好的送入宫中,给国君和君夫人品尝。”

    白胜叹道:“大哥年幼时与伍叔叔在吴国耕种,其中的技艺方法多还记得,想不到能用得上。”

    众人到了五龙水城后,伍封见水城中大小船只都已整治一新,海上战船往来穿梭如风,船

    上水军精悍善战,喜道:“这支水军如今终是象个样子了,看来赵兄、蒙兄在上面花了不少心思。”

    赵悦笑道:“龙伯从越国夺来的战船,加上我们从徐乘处缴来的,水军眼下有大翼、中翼各

    四十五艘、小翼五十艘、福船八十二艘、大舫五十四艘、运兵大舟二艘,其余的小渔船逾二百

    艘,再加上余皇大舟一艘,若论战船之数,只怕比得上一国的水军。”

    鲍兴笑道:“眼下又多了一艘余皇大舟和一艘运兵大舟,正由海上驶来,过些时便可到了。”

    伍封道:“吴国费三十余年之力,造了三艘余皇大舟,眼下已有二艘落在我的手中,若是吴

    国先王有知,多半会心痛。”

    白胜道:“兄弟也是吴王的后人,眼下吴国势弱,余皇归于兄弟所有,或是天意使然。”

    蒙猎道:“余皇既有两艘,是否要各起个名字,以免调动时混淆?”

    伍封点头道:“从徐乘手上夺来的一艘,就叫‘大龙’,新得的这一艘,可叫作‘飞鱼’,蒙兄

    以为如何?”

    蒙猎道:“这名字颇好,等‘飞鱼’到后,在船首铸上鱼形铜头,便可轻易分辨了。”

    赵悦道:“前些时玄菟法师曾经回来,过几天又带了一些人取了一艘渔舟,说是到海上散心

    去了。”

    伍封喜道:“法师岳丈回来过?妙极,他何时从海上回来?”

    蒙猎道:“这就难说了。前些时春雨绵绵,一连二十多天的狂风暴雨,海上风浪极大,小人

    倒担心法师一乘渔舟挡不住风雨。”

    伍封吃了一惊,道:“最好是派人到海上去寻一寻。”

    赵悦道:“这几天海上有大风,船行不得,只好等四五日风浪住后,再派人出海寻觅。”

    在兵尉的率领下,水城中的兵士有的正在练习剑术、矛法,有的正在水中嘻游,有的在背

    负重物在城中来回跑着,一个个都显得十分勤力,伍封看了一阵,微微地点头。

    蒙猎得意地道:“我们的士卒训练强度之大,胜过我们所知的任何国家的士卒,算得上是天

    下少见的精兵。”

    伍封心思一动,道:“赵兄,蒙兄,这些天你们从士卒中为我挑选出一队人来,这些人必须

    能从旱寨下水游到水城之门,再游回来。”

    赵悦笑道:“龙伯,我们的士卒都能游一个来回哩。”

    伍封摇头道:“我要的是能游五个来回者。”

    平启在一旁吃了一惊,道:“一个来回是十里,五个来回便是五十里,这等体力非同小可,

    小人一身蛮力,也只能游七个来回。”

    招来在一旁赧然道:“小人更少些,只能游六个来回。”

    伍封笑道:“这只是水性,选出合格的人后,次日再让他们背负百斤,一口气跑一百五十里,

    体力才算合格。”

    蒙猎咂舌道:“虽然我们的士卒精勇,能有如此体力者恐怕不多。”

    伍封点头道:“选出体力合格的人后,便由平兄和招兄试他们剑术矛法,平兄与招兄全力施

    为,能挡招兄二十剑、平兄十五矛者,这便是我要的人。不论是营中的士卒还是各人府上的家

    将,都可参加挑选,选中者授以寻常士卒的三倍金帛。”

    平启骇然道:“小人与招兄训练这些士卒已久,能达到这些要求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二三十

    人。”

    伍封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这样的人只要有二十个,经我亲自训练后,专作偷袭、暗

    杀、抢攻、埋伏之用,必能助大军行阵,成为一支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奇兵。”他见众人都十

    分惊愕地看着自己,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自五岁开始便由家父亲自训练,十岁时已能负三百

    斤之物跑出五百里而中途不歇,后来更可负五百斤日奔千里。这几年来我连番争斗仍能保全性

    命,全靠了从小打好的底子。你们别看小兴儿总是替我御车,其实他也能背负百斤驰千里。”

    赵悦点头道:“龙伯说得也是,上次在越国时,我们人少力孤,却能一口气袭破越都,全靠

    了龙伯和小夫人奇兵突出,若真如龙伯所愿能练出这样的一支奇兵出来,这支精中选精的奇兵

    必定是天下第一。”

    无须多想,众人也能想象出日后这支兵马必定能起到惊人的战斗效果,无不兴奋之极。

    伍封招来众将与所有士卒,先大大褒奖了远征越国的勇士,赐金不少,自己既晋爵,跟随

    自己的所有家臣也大加禄秩,又将从越国得来的“步光”良剑给每位家臣都赏了一口,这些铁剑

    都算得上少见的宝物,众家臣无不高兴。

    他生性豪爽,自得了越都的宝货之后,家中之富还胜过宋卫之类的一国,赏赐文武家臣士

    卒自然是大方之极,连随他到晋国去过的寺人每人也得了十金以及其它物什不少。

    数日后,伍封将叶柔和蝉衣的棺椁运到北长山岛上,与迟迟之墓并肩落葬,又与楚月儿、

    公冶长在岛上守了数日。

    列九和楚姬见伍封虽然伤痛,却与上次迟迟死后不同,未至于饮食俱废,知道这是伍封经

    历日多,年龄增长,渐渐成熟之故。

    这日一大早,伍封、楚月儿、公冶长、小鹿、列九、楚姬、鲍兴坐在岛边上用膳,伍封看

    着天边日出,朝霞如火,映得浩瀚的大海从天边的红色渐渐变成岛前的蓝色,其中色彩斑驳,

    变化万方,天空中群鸟直翔斜飞,构成了海上极美之景色。

    伍封叹道:“如此美景,当真是令人忘了世间的忧愁之事。人生在世,得与失难料,生与死

    相随,若是纷争不再,每日能坐观美景,真是人生第一大幸事。”

    列九道:“龙伯二十岁还不到,便已经拥数百里之封邑、名扬天下,正是大有可为之际,怎

    么说话却象花甲老翁一般?”

    公冶长叹道:“自从周平王东迁以来,列国便争斗不休,以前是争为霸主,如今却是争夺国

    土,日后恐怕更会争竞愈烈,列国之中只怕再无乐土。莱夷之地早晚也会有兵祸,只不知是数

    年、数十年抑或是数百年之后。”

    伍封道:“若莱夷被兵,我便将莱夷之民移到海上诸岛之上,以免百姓们遭遇兵祸。”

    公冶长道:“眼下我们的水军虽然强盛一时,但日久难料,若是等到敌人水军盛时,海上区

    区十余小岛,也不足为持。”

    伍封皱眉道:“世间之事变化无穷,怎能想得那么久远?”

    公冶长叹道:“人无逾虑,必有近忧,或是我多虑了些,以我看来,这大好齐国早晚必落入

    田氏之手,到时候我们若与田氏一战以救国君之嗣,却会使数百里莱夷生灵涂炭,若袖手旁观

    不加理会,于情于理,都不合君臣亲属之道。”

    伍封点头道:“我早有这种担心,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公冶长道:“其实齐国之政渐入田氏之手,固然是田氏数代以来的手段谋划,也是齐国几位

    先君视民如仇所至。就算封儿武勇无双,用兵如神,总难与田氏抗衡,其中最大的难处便在于

    百姓之心归于田氏。若非封儿曾施德于田氏,哪有如今莱夷数百里地的平安?齐国的世族大姓

    之中,国君一族和鲍氏日益衰弱,晏氏、国氏、高氏早已没落,封儿与国君苦苦支撑,恐怕也

    维持不了多久。政不由己出,势不如田氏,如何斗得过?”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都有些担心。

    伍封沉吟道:“以外父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呢?”

    公冶长缓缓道:“大丈夫处世,若时不我予,唯有两条路可行,一是退隐山野,逍遥过活,

    对世间纷争超然视之,不加理会。”

    伍封点头道:“其实我早有这心思,只是亲属、朋友、下属不少,国君又是自己的至亲,怎

    能弃而不理?”

    公冶长道:“这条路自然是太过消极了些,另一条路便是以进为退,自创家国,为亲属、朋

    友、下属、百姓以及子孙后代建一个人间乐土。进则可以帮助国君、辅佐王室,退则可以安身

    立命,保护百姓。”

    伍封道:“我对这莱夷之地、海上诸岛苦心经营,便是为此。”

    公冶长摇头道:“莱夷难守、诸岛地狭,均不足为恃。”他用手指着茫茫大海,道:“这大海

    之中,碧波之外,未必再无巨岛良土,我们的水军甲于天下,正该四处寻觅善地,为子孙后代

    觅一条后路。自身势大,便可以凭此入中原之地,辅助国君,万一事不可为,也可将莱夷百姓

    带走,才不会辜负了他们对你的耿耿忠心。”

    伍封想了想,道:“这自然是好,但我总是在想,天下的人应该都是一样的,大凡有人之处,

    便有纷争杀戮,万一找到一处所在,说不定与中原相似哩!到时候还不是要立功竞业,设法取

    一块封地?”

    公冶长笑了笑,道:“难道封儿便没有想过自建一国?”

    伍封吃了一惊,苦笑道:“自建一国?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公冶长道:“封儿也不必枉自菲薄,以你的才能,未必不能征服异族之民,建自身之国度,

    莱夷九族不是也被你德服了么?当年武王伐纣立国,分封四境之时,齐国只是一片荒凉之土,

    如今却是兴旺繁华之极。若是我们找一片荒凉之地,施以教化,一代不成便以数代之力,变荒

    土为良田,教蛮夷为知礼之人,岂非是极大的功业?”

    伍封点头道:“此事想来也有趣,不过茫茫大海,要找一块沃土殊不容易。”

    公冶长道:“世上之事只要有心去做,未必不成。做了虽然未必成,不做则肯定不成。”

    伍封道:“外父说得是,封儿受教了。我再过数日便要到临淄城去,然后去晋国为使,恐怕

    要年末才能回来,这事虽说不急,但尽早派人出去试试也是好的,自不能等我从晋国回来才着

    手。”

    公冶长道:“若能水性之熟,除了你和月儿外,便以小鹿儿为最好了,我看这件事由小鹿儿

    去办最好。”

    伍封点了点头,道:“我正要派人出海寻觅玄菟法师的下落。”对小鹿道:“小鹿儿,我派天

    鄙虎、乐浪乘当你的助手,你再选些水性极精之人,乘‘大龙’余皇到海上去看看。”

    小鹿知道事关重大,点头答应。

    公冶长道:“天鄙虎、乐浪乘都押送‘飞鱼’余皇下月才回,正好这些天可找各族中海事熟练

    的人细加询问,作些准备。”

    伍封道:“海上的事我们无甚把握,一切小心为上,小鹿儿至少要带二百水军,均备上连弩

    利箭,五百浆手也要带足,再带上运兵大舟一艘相随,船上除了浆手和少量水军之外,多装清

    水干粮肉脯,一切顺其自然,多以飞鸽联系,权当在海上游玩便是了。”

    小鹿不住点头。

    列九道:“余皇速快,运兵大舟却慢了许多,若是遇到风浪,只怕容易失散。”

    公冶长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虑之处。”

    鲍兴插口道:“小人倒有个办法,不知是否行得通。小人随公子远行之时,总要带上不少战

    马以备更换,途中怕群马走失,两侧便用铜链相锁,再将群马置于两链之中,即使是与人交战,

    群马也不会四下逃走。鹿少爷若用数条大铜链将余皇大舟的船尾与运兵船的船头相连,便不怕

    被风打散了。”

    小鹿精于水战,击掌赞道:“好!”

    伍封拍着鲍兴的肩膀笑道:“小兴儿了不起得很,这法子极好,这样也使两船更能抵御风浪

    些。”

    正说话时,便见那公敛驷带着妻儿从迟迟、叶柔、蝉衣的墓地那边转了出来,远远向伍封

    等人行礼。

    楚姬道:“公敛驷一家大小照看墓地,每日打扫之余便自行助庖人烧火煮食,倒是十分勤快,

    庖艺也还有两下子。这人在鲁国时过惯了富足生活,如今身为奴才能尽心穷力,也算是难得。”

    伍封杀了市南宜僚后,因迟迟之死所带来的仇恨之念减了许多,他见公敛驷一家篷头垢面

    地忙碌,叹了口气,向公敛驷招手道:“你们过来。”

    公敛驷带了妻儿跑过来,伏在地上。

    伍封叹道:“公敛驷,你这儿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公敛驷道:“犬子叫公敛宏,今年还小,年底才满十四岁。”

    伍封道:“十四岁怎么算小?月儿十四岁便嫁了给我!”

    楚月儿立时满面通红,因公冶长这长辈在前,不好撒娇嗔怪,只悄悄伸过小手在伍封腿上

    拧了一把。

    伍封忍住笑,对公敛驷道:“你襄助恶人害死了迟迟,原是该死,不过你儿子却无辜得紧,

    这样吧,你们收拾一下,一阵间让公敛宏随我们到主城去,在城中领一份差事,闲时在塾中学

    点本事,日后立了功,我便赦他为庶人。”

    公敛驷大喜,带着妻儿重重叩头,自去为儿子收拾行装。

    公冶长赞道:“封儿往江南走一趟,长进了不少,处事比以往可要成熟老练了许多。”

    伍封叹了口气,道:“其实这都是柔儿所教,她让我知道战事攻心为上的至理,将此理用于

    家中琐事之上,便是‘仁厚待人’四个字。我这两年间杀伐颇多,迟迟、柔儿和蝉衣先后离我而

    去,或是因我杀戮太重之故,只可惜老天无眼,居然会报应在她们身上。”说着,眼眶便渐渐湿

    了。

    公冶长叹了口气,摇头道:“封儿无须自责,其实这也怪不得你。人世间有德有罪,德者上

    天便以美金膏粱以赐,罪者便会降以杀戮。若无封儿这样的人施以赏罚,上天恐怕每日降数千

    个天雷也忙不过来。迟迟与柔儿她们当然不是上天责罚,说不定是天意使然,用来鞭励封儿成

    就大事吧。”

    众人都叹了口气。

    午后众人乘舟回到主城,列九与楚姬仍然留在岛上,那公敛宏随伍封入城,鲍兴将他安顿

    在陶坊中为匠人,学习伍封家中独有的须惠陶器,又交代下去,许他在闲时入塾学艺。

    才回到府中,正见小鹿和鲍兴在比试武技,只见二人一刀一斧斗得甚紧,他们都是力大无

    穷之辈,又是伍封教出来的,都专迅猛一路,只见刀光斧影,杀气腾腾。

    看了一阵,楚月儿愕然道:“想不到小兴儿竟然能厉害至此,能与小鹿儿相若。”

    伍封道:“小兴儿只是力气比小鹿大,其实他的斧法不如小鹿儿的刀法。但他禀性简单纯扑,

    我让他使斧时全力相攻,以攻代守,不留余地,他便能照做,使这斧法格外猛恶。小鹿儿的武

    技根底胜过小兴儿,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让他用这大梦刀时也也不留余地,他却总是出手

    留三分余地,使这刀法不能尽展威势。”

    楚月儿看了一阵,点头道:“小鹿儿稍稍留手,或是为了能即时的改攻为守,以策万全。

    伍封摇头道:“攻守互变,攻势到了极处,实则是最好的防守。你看小兴儿全力相攻,斧法

    中破绽百出,然而对手在他凌厉的攻势下,虽然明知对手大有破绽,却无法寻机反击。唉,这

    或是小鹿儿性子使然,别看他终日不大说话,实则心里藏了无穷的心事。”

    这时,鲍兴与小鹿儿收兵回来,向伍封施礼,伍封将刚才与楚月儿所说的道理向小鹿说了

    一遍,道:“这大梦刀法唯有全力相攻,才能发挥刀中极至。”

    正说时,平启兴冲冲地赶来,道:“公子想要的奇兵我们已经选出来了,那些遁者全部合选,

    除了遁者外,居然只有三十人合格,其中大部分是倭人勇士,都还未成亲。”

    伍封喜道:“我以为只挑得出一二十人,原来有这么三十人之多,这真是相当不错了,我去

    瞧瞧。”

    伍封赶到营中时,赵悦让那三十人分三排站在营中空地上,蒙猎道:“公子,除了考核水性、

    负重奔跑、剑术、矛法之外,小人们还考核了他们的弩射、骑术,这三十人真是相当不错。”

    伍封笑道:“你们倒是想得周到。这三十人便单独算一军,名为‘铁勇’,这次随我到晋国去,

    由小兴儿直接指挥。遁者另列一营,禄秩与铁勇一样,日后我回来后再教他们一些怪异的功夫,

    必有大用。遁者并非练来作剑手,而是专门应付极危急的的特别变故,非得大加训练不可。董

    门能练出超等的刺客,我未必就练不出胜过董门刺客的高手。哼!”

    楚月儿看了伍封一眼,寻思伍封为何不带小鹿去,转念又想,伍封实则不太喜欢小鹿这徒

    弟,虽然对他也是极好,但总不如鲍兴亲厚。

    伍封对鲍兴道:“将东西拿来。”

    鲍兴被委为铁勇的将领,虽然只有三十部下,身份却高了不少,眼下与赵、蒙、平、招等

    人都成了军中之将,十分兴奋,兴冲冲命人将身后的数乘马车牵过来,马车上放的除了有一百

    多条“屈芦”长矛外,还有从越都灵台中搜到的铁刀和金甲。

    伍封道:“铁勇士卒每人发长矛一支、铁刀一口和金甲一领,如此良兵正该给他们使用。是

    了,府中特制的铜链也各发一条,以备急用,免得急切间觅不到绳索。遁者也各发一条,再给

    铁勇每人配一面青铜圆盾。”

    铁勇得到兵器之后,无不大喜,这些兵器与其他们原来所用兵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外,

    若用起来自然是威力大了许多。

    晚饭之后,伍封和楚月儿坐在院中说话,伍封问道:“月儿,这些天你缠着娘亲学习用毒解

    毒之法,可有所获?”

    楚月儿得意地道:“当然大有所获,其实娘亲的用毒之法比计然要高明许多。”

    伍封道:“娘亲有这种本事,为何小时不教给我?”

    楚月儿道:“月儿也曾问过,娘亲是大有道理的。她说未曾精研解毒之术,不敢教人,免得

    害了人无法去解。不过娘亲看过计然的竹简后,也说这计然非常了不起,我便将竹简留给娘亲,

    暇时也可看看。”

    伍封笑道:“那一篇竹简你早已经背下来,日后我若想学,便由你来教。”

    正说话时,鲍兴夫妇、圉公阳和庖丁刀兴冲冲跑来,鲍兴道:“龙伯,小夫人,好不好去看

    看那‘马蹄铁’?”他们都知道楚月儿不喜欢人叫她“公主”,是以府中上下的人都没有改口,仍唤

    她为“小夫人”。

    楚月儿心想这又是夫君想出来的东西,兴趣极高,道:“快去瞧瞧。”

    伍封和楚月儿随他们到了府中马廊,却见冬雪也在。

    伍封笑道:“雪儿怎么也在这里?”

    冬雪道:“我本是来看小兴儿养马,正好见他们装这马蹄铁。”

    小红在一旁道:“雪儿眼下对马儿、信鸽的训养十分熟悉,颇有天赋。”

    鲍兴将黑龙牵出来,拍了拍马颈,让马儿躺下来,众人蹲下去看那马蹄,便见亮灿灿四个

    半圆铁环钉扣在马蹄上,不仅钉扣得坚稳之极,铁环大小也十分合适,马的小腿上用软牛革做

    了四个套子套在马腿上,便如人穿着革袜一样。

    伍封赞道:“那日就这么说说,想不到你们还真能打造出来装上!这革套是谁想出来的,不

    仅好看,还能保护马腿。”

    鲍兴道:“革套是雪儿想出来的,她见我们天天忙着给马穿屦,便说既有屦,再配上革袜便

    更好看了,眼下五匹龙马均是这么着。嘿,龙伯想出的这马蹄铁果然大有用处,黑龙自从钉上

    这马蹄铁后,越发的精神,似乎也感高兴。”

    庖丁刀得意地道:“眼下府中的五匹龙马都装上了马蹄铁,全是小人亲手做的功夫。只不过

    精铁难觅,这些天小兴儿又将主城匠人找了许多,用寻常之铁打造了许多付马蹄铁,虽然不及

    精铁所制,却比没有强。”

    伍封道:“你们常随我出去,怎不给自己的马儿装上?”

    鲍兴笑道:“我们的也装上了,还有近两百匹马也装上了马蹄铁,包括为公子拉车的那八匹

    骏马在内。”

    伍封的铜车平时是骖车,改为兵车时便用四匹马,再加上换用的四匹马,总共自然是八匹

    马。

    庖丁刀道:“日后我们的马儿都用马蹄铁,便已远远胜过其他人的马匹多了。”

    伍封大喜,将他们大大夸奖了一番。

    正说着话,平启和招来匆匆找来,平启道:“龙伯,我们闲了多月,甚是气闷,小人和招兄

    商议,想随公子到晋国去走一走。”

    伍封心想这二人若留在莱夷,只怕会因迟迟和柔儿的事闷出病来,让他们一起去散散心也

    好,点头道:“如此正好。晋国智、赵、韩、魏四族中高手如云,我们一起去见识一下也好。”

    又对鲍兴道:“久未骑马,这次将我的黑龙和月儿的青龙都带了去。它们有了马蹄铁,正好带它

    们出去显些威风。”

    鲍兴叹了口气,道:“那‘白龙’许是久未见主人之面,有些闷闷不乐,近来不大爱吃草料,‘黄

    龙’却要好一些。”那“白龙”是迟迟的座骑,“黄龙”是叶柔的战马。

    伍封道:“那便也一起带了去,赵大小姐也会骑马,日后在代国便不乘车了,便送一匹给她

    也好,免得放在府中,睹物思人。”

    平启等人自去安排,伍封与楚月儿、冬雪入了后院,见庆夫人与春雨、夏阳、秋风正在花

    园亭中逗弄伍早儿,嘻嘻哈哈地甚是热闹,伍早儿才过了半岁,口中“呀呀”地叫,伍封笑道:“早

    儿这名字叫得不错,这小子居然能学说话了。”

    庆夫人伸手将伍早儿抱起来,笑道:“这哪里是学说话?还早呢。人都说小孩儿说话越晚,

    福气却越大。”自从她得知夫差父子想加害伍封时,便十分地不开心,每日在后院与妙公主说话,

    或是逗弄伍早儿,不大管府中的事,将琐事都交给公输问等人去办。

    伍封道:“娘亲,孩儿学说话时是早是晚?”

    庆夫人道:“你快三岁才说话,不过走路却早,颇为奇怪。”

    伍封叹气道:“原来孩儿自小便是个怪物,怪不得总爱惹祸。”

    庆夫人微笑道:“可惜吴国便没有你这种‘怪物’!眼下天下间混乱得紧,不是人惹祸,便是

    祸惹人,一切顺其自然便了。”

    这时,妙公主懒洋洋从房中出来,笑道:“夫君大人可忙得紧哩,自从回莱夷之后,我便没

    怎么见过你。”

    伍封和楚月儿迎上去,扶她坐在亭中暖床上,楚月儿笑道:“公主这可是冤枉夫君了,夫君

    虽然忙些,早晚却时来看你,只是你一味贪睡,每每来时都在酣睡,我们不敢吵你。”

    妙公主咕咙道:“不知怎地,近来却是十分嗜睡。”

    夏阳向花园中侍立的侍女招了招手,立时有侍女端了大盆小盘的果蔬食物上来,放在中间

    案上。

    妙公主笑眯眯道:“我正觉肚饿,阳儿聪明得紧,居然能猜得出来。”

    春雨忍笑道:“公主每每睡醒便嚷着肚饿,夫人才叫庖人一天到晚为你准备好食物,只要公

    主一觉睡醒,便会拿上来。”

    妙公主吃着果子,愕然道:“是么?”

    伍封等人笑吟吟看着她,楚月儿笑道:“公主肚中的孩儿说不定是个大胖小子,不仅贪吃,

    还颇为贪睡。”

    妙公主想了想,有些耽心道:“这么说来,这小子长大后说不定是个大懒虫,怕会丢了夫君

    的脸。”

    庆夫人笑道:“当年封儿在我肚中时,我虽比不得妙儿这么厉害,其实也十分能吃能睡,与

    妙儿差不多!”

    妙公主这才放心,笑道:“原来如此。”

    庆夫人道:“其实像妙儿这样子便最好,十分地好生养,无须太过操心。”正说话时,怀中

    那伍早儿忽向楚月儿“哇哇”乱叫,伸着小手要她抱。

    楚月儿忙伸手将伍早儿接了过来,见这小子笑嘻嘻地将小手向自己脸上乱摸,忍不住格格

    地笑。

    伍封心道:“这小子居然也颇有眼力,喜欢月儿的美貌。”笑道:“早儿了不起得很,日后娶

    的老婆定是人间绝色。”

    妙公主奇道:“你怎知道?”

    伍封笑道:“这小子每日赖在他祖母和各位娘亲身上,小兴儿每日跑到后院十余次,早儿却

    偏不理他,便知道这小子定是个好色之徒。”

    庆夫人笑责道:“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能没大没小乱说?”

    伍封忽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每日呆在府中多好,可惜明日便要与月儿去临淄,再往晋国

    了。雨儿,我不在时,你们四人时时陪公主说说话,不可让她顽皮。”

    四燕女低着头小声答应,庆夫人见四燕女不大高兴,笑道:“府中这么多人,也不一定非要

    雨儿四人来陪妙儿,你和月儿一路上也要人照应,让雨儿她们随你去吧。”

    四燕女立时笑逐颜开,眼睛热辣辣地向伍封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