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相思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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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封看了一会儿才入后宫,到西室时,便见廊下有一张白玉坐床,铺着厚厚的锦绢和裘被,

    西施正斜倚在上面小睡,脸上显着那一种独特的慵懒妩媚之气。她一只手臂斜放在胸前,大袖

    缩上了四五寸,露出一段如玉般雪白的手臂,衬得手腕的那一圈绿玉手镯格外晶莹。

    因此时仍有些春寒,是以众宫女在白玉坐床左右各放了一个大铜炉,炉火烧得极旺,而且

    廊外的假山处用五六扇屏风立成一排,借以挡风。

    伍封见到这一幅极其诱人的美人小憩图,心中为之一荡。

    一旁的宫女见伍封走过来,齐向他施礼,伍封怕他们吵醒了西施,向他们打着手势,蹑步

    走了过去。

    谁知他这么轻手轻脚过去,还是吵醒了西施,西施睁开了眼,懒洋洋地道:“兄弟,你来了?”

    语声既似出自口中,又似发自鼻中,带着一缕媚入骨中的婉转之意。

    伍封定了定神,道:“姊姊怎睡在廊上?仔细受了风寒。”

    西施微笑道:“姊姊的身子也不会柔弱至此,其实除了心痛之疾外,姊姊便未曾生过其它病。”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兄弟在齐国的府中有个医士,他曾说常常因小病用药的人,难生大

    疾,想来姊姊便是如此。”

    一个宫女用玉案托了一觥醒神汤上来,西施小啜了几口,命宫女拿了下去,道:“或是整日

    少动的原故,时有倦意。”

    伍封有些担心道:“我每次见姊姊时,姊姊都没什么精神,长此以往只怕不大好。”

    西施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是以决定自今日始便随兄弟练剑。”

    那日西施说要学剑,伍封只道她是随口说说,不料她竟是当真的,皱起了眉头。

    西施问道:“兄弟在想什么?”

    伍封道:“不瞒姊姊说,兄弟的剑法看起来凶巴巴的,使起来又十分费力,姊姊练起来只怕

    不大合适。姊姊要练剑时,兄弟须得好好想一想。”

    西施虽然不懂剑术,也知道要想一套剑术出来极为不易,换了旁人一辈子也难想出一套剑

    术来,吩咐宫女去拿剑,自己在一旁也不打搅伍封思索。

    伍封心道:“我的剑术旁人难练,姊姊无法练习;月儿的剑术纵横飘逸,又颇为凌厉,也练

    不得;柔儿的剑术步伐身形独特,习之不易;公主的双手合击更是不成了。究竟哪种剑术姊姊

    练起来合适一些呢?九师父的剑术虽然不及我,但他在剑术上的见识极博,若在此地便好了。”

    想起阿九,便想起了他教出来的那群剑姬,心中一动,心道:“姊姊学剑又不是为了杀敌,

    其实学点剑舞更好。”他将心中记得的剑舞想了若干遍,忽想起了迟迟。迟迟也不大适合练剑,

    不过她使剑时不自觉地将其所习歌舞融入了一些在剑术之中,虽然不能用于临阵,但使起来格

    外好看,比剑姬的剑舞更为艳丽。他仔细将迟迟使剑的动作姿态想了几遍,与剑姬的剑舞动作

    贯穿在一起,心中便有了个大概的模样。

    这时旋波和移光从后面转了出来,这二女昨日回得晚,移光哭了一夜,旋波在一旁开解安

    慰,二人快天亮时才阖眼睡着,是以起得晚些,此刻才梳洗出来。

    西施怕她们吵了伍封,打着手势,让她们在一旁等着。

    伍封正思索着剑术,也没见到这二女出来,此刻他将剑术想得清楚,道:“姊姊,我新想了

    一套剑术,姊姊看看是否喜欢。”

    西施见他凝神一会儿,便想了套剑术出来,喜道:“兄弟使来瞧瞧。”

    伍封走到廊前花园的空旷之处,拔出了剑,慢慢使出了这套剑术。他手中挽着剑花,每一

    剑轻轻挥出,便如一朵花般缓缓绽开,时为五瓣、时为六瓣,各有不同,左手剑指随着剑光,

    在剑尖所指的相反方向翔动,每一指递出,便如一个小小的波浪从肩下涌动,起伏婉转向指尖

    轻轻轻流了出去,身形开合展闭,脚步不停,整柄剑展动之时,如同微风轻拂,温柔绵延。刚

    开始他使得较慢,后来渐渐快起来,巨大健硕的身形在此如风的剑光下,如柳枝轻舞、如新月

    入云、如彩蝶穿花、如飞燕随风,纵横挥霍,流畅无滞,快慢相间,动静相辅,两只大袖如蝶

    翼一般翩翩扇动,本来是女儿家的婉柔妩媚,在他的剑中变得潇洒飘逸,奔放自如,当真是美

    不胜收。

    伍封一连使了五六遍,才收剑走回来,道:“这套剑术,是否能将就看看?”

    众人等人早看得目瞪口呆,过了良久,西施叹道:“剑是杀人之凶器,此刻在兄弟手中,似

    是彩虹、甘泉、朝露、晚霞,如此优美动人,让人恨不得一头扑进剑光中去。”

    旋波看呆了眼,道:“如此美丽的剑术,恐怕只有夫人妙绝天下的歌舞才比得上。”

    伍封道:“是么?其实这种剑舞只是好看,上阵无用。”

    西施站起身来,笑道:“姊姊可等不及了,兄弟快教我练剑。”

    一个宫女捧了一口薄薄的长剑上来,西施接在手中,走到了花园之中,伍封便一招一式慢

    慢教她,西施并无剑术根基,好在她舞技精湛,同一招剑术使出来,格外的眩目动人。

    伍封教了她二十余式后,让西施自行练习,自己走到廊下,擦了擦汗。须知教西施练剑是

    一件极辛苦的事情,与别人不同。教其他人练剑时,大可以扯手拉脚指正,但在西施身上便动

    不得,只能凭口舌言辞和手舞足蹈比划,好在西施聪明过人,那不可言传之处也能意会。

    西施学剑之时,旋波怕人多嘈杂,命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自己和移光在一旁服侍,此

    刻伍封走回来,移光捧上了一觥酒上来,伍封正觉有些口渴,一饮而尽,他见移光双眼有些红

    肿,知道她仍为樊越伤心,叹了口气,道:“光姑娘,凡事要看开些。”

    移光点了点头,黯然道:“其实樊越久未消息,光儿便有不祥之感,心中早有了准备,谁知

    道甫一听到,仍不能自已。”

    三人怕干扰了西施专心练剑,也不再说话,便在这时,只见西施挽了个剑花,从右到左拂

    了过去,一片剑光如遴遴碧波般星星点点地闪动,左手的剑指向穿出,纤腰轻扭,姿态妙曼之

    极,最妙的是她的右脚不自禁地向后弹起,纤纤细足就那么微微一勾,自然而然露出女人天生

    的妩媚妖娆和温柔缠绵。

    只看这一式,伍封便觉心旌震荡,血脉贲张,忍不住大赞了一声:“妙极!”这一式虽是伍

    封所教,但右脚那一勾却是因西施惯了跳舞,不自禁地加了上去,这小小地改动使得这一式如

    同锦上添花一般,美伦美奂,妙处不可言传。

    西施停下剑来,愕然看着他。

    伍封忍不住上前,大赞道:“姊姊适才这一式妙绝天下,尤其是脚上这么动一下,使这一式

    如同天外飞来,好看到了极处。”

    西施被他这么大赞,娇笑道:“是么?”口中哼着曲,合着曲节舞动长剑,起伏抑扬,极为

    美妙。伍封听她哼的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伍封一迭声道:“妙极!妙极!这套剑术就是这么使法。”兴冲冲又教西施以下的剑招。

    二人一个教得兴起,一个学得用心,直到用饭之时,二人才回到堂中,匆匆用过饭后,伍

    封和西施又兴致勃勃跑到了花园中去。

    直到黄昏之时,西施将这套剑术已全部练会了大半。

    晚间伍封回府之后,眼前仍不断地闪过西施妙曼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众位夫人姬妾

    说话,早早便睡了。

    次日一大早伍封便入宫,不料西施比他更早,已在花园中练一好一阵剑了。

    这么一连五日下来,伍封都呆在宫里教西施练剑,二人或教或学,结果变成了互相研究,

    一个是剑术高手,一个歌舞大家,这套剑术与伍封最先教的相比,逐渐变得有些不同起来,同

    样的这一套剑术,伍封使出来雄姿英发,西施使出来却是妩媚动人。

    这日用过了午饭,伍封陪着西施说话,道:“姊姊这套剑术使得比兄弟还好,再过几日,只

    怕兄弟要改口叫姊姊为师父了。”

    西施格格笑道:“这才是混说咧!我这剑术使得再好看,终是你教出来的。这套剑术我练了

    许多日,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伍封想了想,道:“姊姊看‘相思’这名字好不好?”他创的这套剑术,虽然大部分用的是剑姬

    的剑舞,但身形姿态主要是从迟迟的遗法中而来,每每使动,便想起迟迟来。

    西施拍手赞道:“这名字最好,甚合这套剑术之意境。”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向伍封看了看,

    忽地脸上一红。

    伍封心里想着迟迟,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湿润。

    西施问道:“兄弟向来豪迈奔放,怎么偶有叹息悲凄之时?”

    伍封缓缓道:“不瞒姊姊说,兄弟有个小妾颇善歌舞,我教她使剑时,剑在她手中显得格外

    凄美动人,这套‘相思’剑术能想出来,全靠了她留在我心中的影子。如今她已经离我而去,兄

    弟却难以忘怀,梦魂牵引,每每一觉醒来,黯然销魂处,不能自已。”

    西施心中微微一震,与旋波和移光对望了一眼,三人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凄楚难解的感觉。

    西施点头道:“兄弟对妻妾十分用情,可见是个多情之人。”旋又叹道:“万一哪天我死了,

    大王是否会象兄弟牵挂爱妾般记着我呢?”

    伍封吃了一惊,一把抓住西施的手,猛地摇头道:“姊姊正值青春,怎想到这个死字?”

    二人忽觉从对方的手上传来一缕温热,绵绵入到心底,令二人心头剧震。

    西施忽觉浑身发热,叹了口气,道:“姊姊这是有感而发。有时候我常想,大王对我甚好,

    可有一天我老时,美貌不再,大王会否还这样对我?”

    伍封摇头苦笑道:“好端端的,姊姊怎会这么想?”忽觉西施的手轻轻回扯,才醒起自己适

    才不自觉抓住了她的手,忙放开双手,脸上微红,看西施时,见她娇嫩的脸上一片红晕,如同

    桃花盛放。

    二人一时颇感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仍感适才那一握时的心旌震憾。

    旋波见气氛古怪,便打岔道:“听说龙伯与妙公主一早便相识,是否算得上青梅竹马?”

    一提起妙公主,伍封便想起她的诸般淘气来,笑道:“我到齐国不久便识得她了,不过她那

    时候还不是公主。国君和家母虽然早就想到了我与公主的婚事,但若非田逆厚颜向国君提亲,

    一心要迎娶公主,我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提早将公主硬抢了来,惹得田逆十分生气,后来弄出了

    许多事情。”

    西施等人大感有趣,不住地追问,伍封只好将事情说了一遍,道:“公主淘气得紧,虽然时

    时让我头痛,却给家中带来许多乐趣。”

    移光生性比较豁达,过了这几日,丧弟之痛淡了许多,此刻听得兴起,忍不住问道:“龙伯

    与月公主又是怎么认识的?”

    伍封笑道:“只是偶然相识。不过我第一眼见到月儿,便觉得她天生便是与我在一起的,两

    人从一见面便觉得本应如此,从来没有什么隔阂。她虽是楚庄王的后人,但她的公主封号是前

    不久在楚国时,楚王才补入王室籍册的。”

    西施怕旋波和移光再问,不免扯到伍封死了的爱妾身上去,徒惹伤心,向二女使了个眼色,

    道:“你们将大王最爱饮的美酒拿来,我与兄弟饮几爵。”

    这几天练剑时,西施都不让宫女侍候,只留了旋波和移光相陪。

    旋波和移光下去后,西施摇头道:“这两个丫头十分顽皮。”

    伍封笑道:“兄弟见她们活泼得紧,在宫里宫外、内城外郭四下里走,也没有人敢管束。”

    西施叹了口气,道:“她们随姊姊一齐到吴国来,大王怕我生气,不敢打她二人的主意。其

    他的人又当了她们是大王的人,越发不敢招惹。她们久困宫中,不找点乐子,只怕闷出病来。

    我便向大王说了,由得她们四下里行走。心忖万一她们有天能遇到个心爱的人,我便请大王将

    她们嫁出去。不过她们眼界极高,看不上人。”

    伍封点头道:“她们二人都美得紧,又在宫里住惯了,吴国上下的大小官儿,无论在外面如

    何趾高气扬、挥洒自如,但一进宫来,都露出阿谀奉承、勾心斗角的性情来,旋波和移光看在

    眼中,哪还有兴趣?”

    西施笑道:“兄弟说得十分透彻,便是如此了。不过她们常说要觅个机会到吴国之外瞧瞧,

    只怕会另有所获。”

    伍封摇头道:“隔岸观景总觉得是好的,因为离得远了见不到弊处。等到了河对岸,总总不

    堪入目的地方便会落入眼里,仍然不觉得好。它国之人也未必好过吴国,旋波和移光只怕难嫁

    了!”

    西施格格笑道:“兄弟甚有见识,不过她们二人似是有了心上人,真的要嫁也未必不成。”

    伍封笑道:“原来她们已看上了人,这岂非是好?”心道:“移光与那石番甚熟,莫非她看上

    了石番这家伙?是了,旋波还曾经随颜不疑到落凤阁去,没有十分好的交情,颜不疑怎敢带她

    去?只是这两个家伙怎敢招惹她们?”

    西施笑道:“兄弟可知道她们看上了谁?”

    伍封沉吟道:“我看吴国才智武技能配得上她们的,只有王子不疑和任公子二人,不过他们

    对女人似乎不大看重。姑曹也算是个人材,但莽撞了些,是了,那个展如似乎还不错,又有本

    事,只是并无深交,不知其为人究竟如何。”

    西施格格笑了老半天,道:“兄弟怎忘了自己呢?”

    伍封吃了一惊,道:“什么?”旋及笑道:“姊姊倒会说笑,兄弟与她们才识得月余,说话也

    不太多,旋波和移光怎看得上我?”

    西施白了他一眼,道:“只月余便不成么?我与你不是也才识得月余?”说完自知说走了口,

    脸上飞红。

    伍封见她这娇羞无限的样儿十分诱人,心中一动,又颇觉尴尬,含含糊糊道:“这怎相同?”

    心想:“再这么下去可不大好,姊姊天生便是个诱人的尤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勾人魂魄,

    万一哪天抑制不住,只怕要闹出丑事,还是尽量少见面好一些。”

    不过若要他少与西施见面,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大愿意。何况他已经看出来,西施对夫差并

    无情侣般的爱恋,只是势之所趋,成了夫差的宠姬,夫差对她或者有情,她对夫差似乎并无爱

    恋之意。

    二人一时无语,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伍封忽想起一事来,道:“姊姊听说过巫臣夏姬的故事么?”

    西施点头道:“这事在吴国传闻了许久,曾听说过,夏姬让人好生羡慕。”

    伍封道:“巫臣夏姬有一套养颜增力的巫氏秘术,兄弟颇知其妙。姊姊身子不好,正该练练,

    也可保持青春美貌。”

    西施喜道:“我也能练么?”

    伍封点头道:“家岳玄菟灵是巫氏后人,曾说此术得老子指点后,常人都可以练。”当年夏

    姬近四十岁时,仍如十七八岁少女,便是全靠此术。当下伍封便将这套养颜之术细细教给西施。

    大凡女子皆爱美,尤其是是西施这样的人,闻说这巫氏秘术有驻颜奇效,自然学得十分认

    真。待西施记熟之后,伍封道:“此术非一日可成,姊姊每日行之,不仅能养颜,对心痛之疾恐

    怕也有治疗之效,一二年后便可知其妙处。”

    这时候旋波和移光拿了美酒走过来,伍封与三女饮了些酒。这种酒他曾与夫差饮过,并不

    十分醉人,但此刻也不知是何缘故,只觉得几爵酒饮下去,渐渐生出醉意来。

    看西施时,见她脸上酡红,双眼微微眯着,星眸闪动时显出浓浓的醉意,斜倚在坐床上含

    笑看着他。

    伍封最怕见她微眯双眼的诱人样子,此刻觉得心思蠢动,暗忖再呆一会儿下去,不知道会

    闹出什么事来,连忙站起身来告辞。

    西施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柔声道:“兄弟怎么突然要走?”

    伍封苦笑道:“兄弟这几日总在宫中,那城兵官署一步也未踏进过,只怕积下了许多事情,

    今日多少得去打个转来。”

    旋波和移光也甚是失望,送伍封出了后宫之门,旋波道:“龙伯明日是否早些来?”

    伍封道:“这个不大好说,在下看着办吧。”

    直到上了鲍兴的马车时,伍封才回过了神,苦笑摇头。

    先到官署中去坐了一会儿,其实这城兵官署虽然事情不少,但向来是夫差直辖,城兵未设

    司马一职,诸事均由两个副将打理,这几日伍封没来,他们也不在意,各安其职,并无乱处。

    伍封随口问了几句,道:“我这几日看下来,见这姑苏城的防备颇有些松弛,晚间闭门之后,

    只要略有身份便能进进出出。”

    一个副将道:“龙伯说得是。本来姑苏城的防备甚严,酉关内城,戍闭外郭,无人敢违例。

    自从去岁太宰在太湖边上开了个落凤阁后便坏了规矩,整晚都有大夫司马王族臣属进出城门,

    开门慢了还受责罚,是以无人敢管,不仅防备松弛,城兵也不胜其烦,一个夜更下来甚是辛苦。”

    伍封道:“这么搞法,还要城郭干什么?你给我传下令去,自今日开始,酉闭内城,戍封外

    郭,不到次日卯时,谁也不许开门。谁要是擅开城门,我便将他的头斩下来。我既然暂掌城兵,

    士卒便得听我号令。”

    那副将面有难色,道:“若有王子大夫进出城门,士卒不开时,便得罪了他们,必讨不到好

    去;若开门时,又违了龙伯之令,士卒夹在中间可不好办。”

    伍封笑道:“无妨,我下令闭城,谁要敢让士卒开门,便是违了我的军令,我自会找他,虽

    然是王子也不放过。你可别忘了,我这执令大将军专掌军令,哼,我倒要看看谁违我之令!”

    他见副将不住的点头,又道:“你对士卒说,但凡有人叫门时,便让他们到我府上来取出城

    门牌,只认门牌不认人。”

    副将大喜,伍封既然这么吩咐,士卒便好办得多了,一切事情有伍封担着,他们还怕些什

    么?又问道:“龙伯,那门牌是个什么样子,是否先让士卒门瞧瞧?”

    伍封哈哈大笑,道:“哪里真有什么门契?这只是个借口,好让士卒推脱时有一番说辞。不

    瞒二位,这门牌我是一张也不会发出去的,除了大王和夫人之外,谁也别想在夜间进出城门。”

    副将高高兴兴去传令,伍封才起身回府。

    回到府中,见楚月儿正在练习矛法,一条笔管粗细的铁矛在她手中使得出神如化,如有神

    助。

    伍封忍不住赞了她几句,对鲍兴道:“小兴儿,将我的铜戟拿来,我与月儿比试比试,多日

    未曾交手,只怕会输给这丫头。”

    楚月儿笑嘻嘻站在场中道:“月儿那日看了夫君的绝世斧法,颇有所悟,只怕有了些许长进。”

    伍封心道:“这丫头好武,她说‘颇有所悟’,必是剑术矛法大增。”也不敢轻忽,等鲍兴拿来

    铜戟,伍封接过在手,与楚月儿比试起来。

    楚月儿的铁矛果然厉害了许多,伍封虽然也是武技大有进境,但用三成力气,仍然只是战

    了个平手。比试了一阵长兵,二人又比试起剑术。

    空中地下试了二三百招,二人才收了手。伍封见楚月儿脸上红朴朴的,两个小酒窝十分迷

    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笑道:“月儿的剑术矛法日有长进,不过长进得最快的还是气力,我

    们成亲这一年多来,你的气力只怕大了数倍,眼下已经赶得上小兴儿,更不用说平兄了。”

    鲍兴在一旁笑道:“小夫人是‘天巴图’,本事惊人,小人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伍封笑道:“你本来就是最擅‘拍马’的了。不过说起来,小兴儿的御艺还真是天下少有。”

    又与楚月儿练习空手格击,眼下楚月儿的空手搏虎之术练得甚好,五寸厚的木板也能以拳

    脚击穿,虽然比伍封差得多了,但算得上是天下少有,伍封用三成气力,楚月儿便能与他打成

    平手。

    正练得紧凑,妙公主和叶柔带着圉公阳走过来,叶柔道:“龙伯,小阳回来了。”

    伍封愕然不解,道:“小阳去过哪里?”

    叶柔笑道:“前几天我使他悄悄到淮水上去,打探叶公和夫差的消息。这些天夫差与叶公见

    了几次,并无变故,叶公似有退兵之势。”

    伍封道:“怪不得这几天未见到小阳。咦,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妙公主笑道:“这几天你失魂落魄的,没事便往宫里跑,那日饭时柔姊姊向你说过,谁知道

    你根本未曾听进耳去。”

    伍封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柔儿在府中,我自然是大大的放心,是以对府中的事便不

    在意。”

    妙公主道:“这也说得是,这些天我天天与柔姊姊在一起,学了不少本事。万一哪天柔姊姊

    不在了,我也应付得来。”

    伍封喝道:“胡说什么?柔儿会去哪里?”

    妙公主自知话说得不好,悄悄吐了吐舌头。

    伍封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妙公主脸上轻轻拧了一下,道:“这丫头总爱胡说,都是做了娘

    亲的人了,还是口没遮拦。”

    妙公主睁大了俏眼,道:“什么‘做了娘亲的人了’?”

    伍封笑道:“早儿日后会说话了,不是该叫你‘娘亲’?”

    妙公主笑起来,咕咙道:“原来如此,我只道你是说……”,却没往下说。

    伍封笑眯眯瞧着她,道:“你以为我想说什么?不过我须下点功夫,早晚让你得个大彩,为

    我生上十个八个儿子女儿来。”

    妙公主羞红了脸,嗔道:“还说我喜欢胡说,我看夫君才是口没遮拦,终日胡言乱语!”

    伍封乜斜着眼,又向楚月儿和叶柔瞧去,二女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龌龊念头?齐齐“呸”了

    一声。

    伍封忽见四燕女和蝉衣笑嘻嘻从外回来,问道:“雨儿,你们到哪里去了?”

    妙公主道:“我见她们闷得紧,让蝉衣带她们到城里逛逛,蝉衣对城中颇熟,正好当向导。”

    伍封愕然道:“她们怎会气闷?”

    楚月儿道:“不说她们,月儿也觉得闷!这些天无事可做,也没人上门来找麻烦,夫君在外

    面大显神威,偏不带我去。”

    伍封哑然失笑,道:“你们居然还巴不得有人打上门来,这真是没有想到。”

    四燕女与蝉衣一齐过来,伍封见蝉衣满面笑容,显是十分快乐。

    叶柔笑道:“月儿向来是你的侍卫,雨儿她们又是公主和我的侍卫,眼下一片平静,便如收

    兵入库,自然是气闷了,也怪不得她们。”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既是如此,我便想个法子解闷,嘿,其它事我不敢夸口,但打架闯

    祸却是天生的本事。”

    众女见他眼珠子不住地转动,知道此刻他若想出一个人来,这人立成天下第一的倒霉蛋儿,

    必定是上天不佑,祖上未曾积德的缘故了。

    伍封想了半天,却也未曾想出谁来,道:“想来想去便只有伯乙了,但这人也对付过了,何

    况伯嚭乖乖地放了蝉衣过来,此刻又不在城中,走上门去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蝉衣,这姑苏城

    中还有什么恶人?”

    蝉衣摇了摇头。

    妙公主笑道:“姑苏城中还有谁恶得过夫君的?要说恶人,只怕夫君算得上第一。”

    伍封哈哈大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你们都有些气闷,我若不想出个妙法来,怎对得住

    你们?我寻思计然不像个好人,我们是否走去找他,将他逐出姑苏城去?顺手也拆了落凤阁。”

    蝉衣惊道:“龙伯!”

    伍封奇道:“怎么?”

    蝉衣道:“婢子当年被人抢掠,全靠计爷仗剑相救,他对婢子有救命之恩。”

    伍封道:“原来他也是个剑手,怪不得胆量不小。既然他是蝉衣的恩人,便不管他,不过他

    与伯嚭勾勾搭搭,我可不大喜欢。”

    妙公主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明日夫君到落凤阁去,将那四采也请了来,夫君与她们勾勾

    搭搭,将她们骗得暂留府中,那落凤阁不用去拆便自行垮了。”

    伍封笑道:“其实这主意不错,不过真要这么做,别人定当我是个好色之徒,英雄救美自是

    说不上,‘色鬼骗人’的名声定会传得开去,到时候让国君老丈人知道,定会说你未带眼识人,

    被我所骗,此事大大不妙。不过我已有了主意,这两天便留在府中,哪里也不去了,这就作任

    人宰割,你们练剑使刀惯了,自今日开始我教你们一些空手格击的本事,先舅父的‘空手搏虎’

    天下无双,我只教过月儿,你们也该学一学。”

    其实他是不敢去宫中,那西施不仅美貌动人,更多了一种媚入骨中的妖冶之气,魅力惊人,

    伍封怕时间长了难以抗拒,是以索性躲在府中。

    一连两天伍封都呆在府中,大门也不出一步,只让鲍兴到宫中教侍卫练剑,叶柔每日派圉

    公阳、小红带人到城中四处探听消息,城中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