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夺取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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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湾其实只是个避风的水湾,住了不少天鄙族人,天鄙虎略作安排,众人等了一个多时辰,

    便见那艘运兵大舟入湾而来。

    鲍兴先上船去,说大将军正在此地。那押船的带兵尉吃了一惊,匆匆带了士卒下船,施礼

    不迭。那带兵尉年纪才十*许,身高七尺,身材十分匀称,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是面若童

    子,十分俊俏。

    众人咋一见之下,还以为是何处跑来的一个侍童。

    伍封笑道:“带兵尉无须吃惊,本大将军是游视各地,偶到此处,听说有巨舟经过,索性沿

    水路回主城。”

    叶柔忽然惊道:“你是小鹿儿?”

    那带兵尉吃了一惊,抬头向叶柔看去,骇然道:“姑姑?”

    伍封等人愕然,叶柔解释道:“公子,这人名叫鹿郢,人习惯叫他小鹿,是柔儿在越国认识

    的一个军中小卒,他尊我为姑姑,我便代先兄收他为义子。当年我从越国到齐国来,也是小鹿

    儿弃职护送而来。”

    楚月儿见这鹿郢是叶柔之义侄,立感亲近,笑道:“原来这小鹿儿是柔姊姊的侄子,看起来

    他的年纪其实与柔姊姊相若。”

    众人一边上船,叶柔一边道:“小鹿儿的确与我年岁相若,比我只小了数月,本来我想与他

    姊弟相称,他却说会引人闲话,遂以姑侄相称。”

    伍封等人上了运兵大舟,鲍兴将众人的战马也尽数牵到了船上,待补给完毕,这才出海向

    西驶去。众人怕走露了消息,将一干押船士卒和浆手舵手庖人尽数留在船上,由索家鱼等四将

    与众遁者和女儿营一起在舱下看守。只有伍封、楚月儿、田燕儿、叶柔和春夏秋冬四女一起在

    船头与小鹿说话,那鲍兴和田力早就混到了舟上士卒之中,打探这一路水上的路线岛屿去了。

    叶柔和小鹿说了好半天,众人便知其中的始末。

    原来,这鹿郢原是越国的一个小卒,在军中被叶柔看重,细加指点,其刀法颇为高明,后

    被范蠡派来给叶柔当侍从。后来叶柔从越国逃往齐国,小鹿虽已经升为行军司马,但他怕叶柔

    途中有难,弃职离国,亲自将叶柔送到了昌国。他自己本想回越国去,正赶上徐乘带海盗侵掠

    莱夷,便投身入军,后来被调到了琅琊司马的手下为水军小将,这一次奉命押送运兵大舟。但

    他所押送的是先前被抢走的那一艘,被他逃脱,才到这艘运兵大舟上来。

    叶柔道:“小鹿儿,以你的本事,连越王也用你为行军司马,为何现在还只是个带兵尉?是

    否又将功劳让了他人?”

    小鹿微微苦笑道:“是。”

    叶柔又问:“你的刀术有无长进?”

    小鹿道:“有吧。”

    众人见他看来文秀,理应是善辨之人,谁知他惜言如金,每每说话只有数字,十分有趣。

    伍封见小鹿文秀之极,既不谦逊也无傲气,说话又简洁,对他颇有好感,说道:“小鹿儿,

    想来你的刀法是从柔儿学来,明师出高徒,定是十分厉害啦?”

    叶柔笑道:“柔儿教他本事前曾经问过他,这个小鹿儿从小在山中时喜同黑熊角力,力大过

    人,只是不爱说话。小鹿儿,刀剑各有相通之处,公子是天下少见的剑术高手,你使一路刀法

    让公子瞧瞧。”

    小鹿点了点头,站在船头,从腰间拔出刀来,双手握在刀柄之上,立时气势凌人。

    伍封暗惊道:“这小鹿儿也懂得孔子的造势之法,定是柔儿所教。”

    小鹿使了一路刀法,只见他的刀术与他人不同,旁人都是单手执刀,小鹿却是双手握着刀

    柄。他本就力大,用双手使刀便使刀中的威力毕露,每一刀都如开山巨斧,威猛过人,与叶柔

    轻盈飘忽的刀法不同。双手使动法刀,最易影响身法的灵动,不过小鹿的身法却是与叶柔一路,

    虽然不如叶柔多矣,但其纵横往来、神出鬼没之处仍在,兼有叶柔和平启二人剑法之长,只不

    过所用的是刀而已。

    除了叶柔之外,众人无不愕然。这小鹿生得秀气,也不象个大力之人,谁知他的刀法却是

    走的迅猛一路,这真是人不可以貌像了。

    伍封与楚月儿都是剑术行家,看了几招,都不禁赞好,待小鹿使完了刀术,伍封道:“小鹿

    儿的刀术别具一格,以此刀法几乎可以与平兄一较短长。”

    楚月儿看得心痒,笑道:“夫君,月儿与小鹿儿试一试剑好不好?”

    伍封见她满脸兴奋之色,便如一个小孩儿见到一件新奇的物什一样,既好奇又喜欢,伍封

    笑道:“月儿去试一试,别伤了他。”

    楚月儿高高兴兴站在小鹿面前,笑道:“小鹿儿,我们来比一比。”

    小鹿愕然道:“小夫人?”

    叶柔在一旁道:“小鹿儿,这位小夫人也是天下高手,你要小心。”

    小鹿立时正色凝神,看来他对这位只大了自己数月的姑姑甚是敬服,虽然楚月儿怎么看起

    来也只是个美丽的小女孩儿,不象什么高手,但姑姑这么说了,自然是没有错的。

    楚月儿笑嘻嘻道:“小鹿儿,我出剑了。”说完。“嗤”的一声,一剑刺了过去。

    小鹿见这一剑,立知眼前这位小夫人非同小可,喝了一声,双手握刀,劈空斩落,声势比

    自行练剑时更为惊人。

    田燕儿等人在一旁看得十分担心,小鹿的刀法如此凌厉,楚月儿恐怕难以对敌,只见楚月

    儿剑尖在刀锷处轻轻一点,便将小鹿手中的刀荡到了一边。

    小鹿的刀法自是不如楚月儿,不过他身手之高明处,大出楚月儿意外,这人遇强愈强,被

    楚月儿的剑法所迫,刀法更是猛恶数倍,看得连伍封也有些担心。

    叶柔看了一阵,道:“柔儿本来教小鹿儿剑法,但他喜欢大斩大劈,嫌剑上力弱,便改为用

    刀了。听说他自幼练刀之时,用的是成人的兵器,既长又重,便用双手握刀练习,谁知他练得

    习惯了,自成这一种双手刀术。柔儿见他威猛有余,灵动不足,便教了他剑法中的独特身法。

    他的刀法力量速度都还不错,不过柔儿对刀术不很熟悉,也教不出精妙凌厉的招式出来。”

    伍封看着小鹿满脸的阴沉,虽然明知他只是比试,也暗觉心惊,道:“看小鹿儿的模样秀气,

    谁料到他力气惊人,刀法竟然如此可怕!”

    叶柔叹了口气,道:“小鹿儿是越王的宫女所生,也不知道其父亲是谁。因其上臂有鹿形的

    胎记,故而叫小鹿。幼时被弃出宫外,范大夫捡来抚养长大,身世十分可怜。”

    伍封道:“范大夫真是个好人!小鹿儿也了不起,就算月儿不让他,以小鹿儿的刀术足能敌

    得过月儿一百招,不枉了范大夫和柔儿对他的栽培。”

    二人交手了一百余招,楚月儿忽地收剑罢斗,道:“小鹿儿,你有如此刀法,怎么还被徐乘

    夺了大舟去,莫非那日夺舟的人中还有市南宜僚?”

    小鹿脸上闪过一缕杀机,点头道:“是。”

    楚月儿赞道:“你的刀法虽好,却还不是市南宜僚的对手,想不到你能由市南宜僚等人手上

    逃走,很了不起。”

    小鹿道:“跳水、骑豚。”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叶柔道:“小鹿儿水性最好,常常能与水中各种怪鱼混得熟,海上有一

    种鱼聪明之极,与人友善,在海上游动如箭,叫作海豚,小鹿儿是说他见势不妙跳水,又在水

    中骑着海豚,才赶来此乘大舟之上。”

    伍封惊道:“原来还能有人与海中的鱼交好?如今天下人骑马的都少,小鹿儿居然能骑豚在

    海上而行,这真是天下奇人了!”

    楚月儿走回来道:“夫君若教小鹿儿‘荡敌十三刀’,恐怕只有他才能将这十三招刀法练到最

    高境界。”

    叶柔点头道:“柔儿也是这么想,虽然公子用的是剑,但强攻硬击的路数与小鹿儿相似,若

    能得公子的指点,必定可成大器。公子,你收了小鹿儿当徒儿好不好?”

    伍封见她说得甚是认真,小声道:“小鹿儿的年纪比我还大一点,我怎好收他为徒,他也未

    必会愿意。”叶柔的年纪比伍封大了三四岁,小鹿只比叶柔小了数月,自要要比伍封年长了。

    叶柔招手让小鹿过来,道:“小鹿儿,大将军的剑法比小夫人和姑姑还要高得多了,你若能

    拜他为师,正是你的福气。”

    伍封如今名震齐境,被称为齐国的第一剑手,小鹿自是早就听说过他的本事,适才与楚月

    儿一较本事,便知这位小夫人厉害之极,连楚月儿都这么厉害,更不要说伍封了。

    小鹿面露喜色,道:“好极,不过怕丢大将军脸。”

    伍封见人材难得,虽然不大喜欢小鹿的满脸阴挚,却碍不过叶柔的面子,说道:“我本无收

    徒之念,不过小鹿儿确是奇材,便收了这徒弟吧。”

    小鹿大喜叩拜,叶柔等人见伍封收徒,便要准备收徒礼仪,伍封将小鹿扶起来,摇手道:“无

    需那么多俗礼。小鹿儿,你那口刀有些名堂,让我瞧瞧。”

    小鹿将刀拨出来,伍封接在手中细看,见这口刀与倭人武士所用的直脊弯刀大致相若,不

    过宽了一倍,长了一尺,与“映月”宝剑长度相仿。刀柄也有近一尺长,怪不得能以双手使动,

    整柄刀以精铜打造,足有三十斤重,打造得甚是精致。

    小鹿道:“刀名‘大梦’,范大夫给的。”

    伍封看了一阵,笑道:“吴越的刀剑的确冠绝天下。小鹿儿,为师今日便教你一套刀法,名

    曰‘大梦刀法’,作为见面礼罢。”

    楚月儿和叶柔愕然,不知伍封何时又研出了一套刀法,以小鹿的刀名来命名。

    其实伍封先授四燕女刀法,后授士卒“荡敌十三刀”,对刀法研习渐深,时时啄磨如何将“荡

    敌十三刀”完善。他将刀法中稍弱之招式去掉,以“刑天剑法”的凌厉招术补入,甚至还将戟术之

    中的几着妙招融入,重新研出了十三招刀法,比原来的“荡敌十三刀”更为威猛。

    只是这套刀法虽然威猛之极,膂力不足者难以施展,正寻思哪天找平启试一试刀术,如今

    见小鹿的膂力比平启差不了多少,正适合练习此刀术,便用小鹿的刀名,随便起了个“大梦刀法”

    之名。

    当下伍封拿着这口刀,在船头*这一套惊人的“大梦刀法”施展出来,只见他刀势凌厉,

    每一刀展开都发出“嗡”的一声,似乎风雷相随一般,劲力循环相济,刀气纵横之处,连楚月儿

    和叶柔脸上也现出惧意。

    伍封每使出一招,小鹿的心便跳一下,刀法使完,他早以心中狂跳,看了这套刀法,便觉

    自己以前得意的刀法不值一哂。

    伍封使完了刀,将刀交给小鹿,道:“小鹿儿若以双手使这刀法,威力必定非同小可。”他

    拨出了“天照”重剑,以剑代刀,慢慢将这套刀法教给小鹿。

    教了两遍后,小鹿便练会,自行练习,练了多遍,渐渐体会出刀法之的奥妙,脸上显出如

    痴如狂之色。这套刀法伍封使时用的是单手,他却是用双手使出,劲力格外地超凡脱俗。

    伍封见他练得颇熟,笑道:“小鹿儿,我们来拆几招。”

    他拔出了剑,走对小鹿面前,小鹿抱刀拱手,道:“师父,请赐招!”

    伍封笑了笑,一剑劈下,小鹿见他剑势雄浑,暗暗吃惊,小心应战。

    这时,叶柔将守船的兵士叫来,问道:“船上有多少人护舟,多少人执浆掌舵?”

    那兵士道:“护舟只有二十人,执浆有三十人,分三班轮流,掌舵者九人,也分成三班。”

    叶柔道:“为何不见押舟之将呢?”:

    那兵士摇头道:“这人原来是海盗的奸细。先前不久,小人们忽见小鹿将军骑豚而至,便接

    了上舟,谁知将官见了便逃,被小鹿将军拿住,承认是海盗的奸细,将两艘船的行程都告诉了

    海盗,以便于海盗劫船,眼下这人已被捆在舱中。”

    田燕儿在一旁怒道:“好好的官儿不做,偏要去做海盗,这人当真是岂有此理。”

    那兵士忙道:“我们寻常水卒月禾二石,每年二十四石,这人是带兵尉,每年也才二百五十

    石,海盗却给他每年相当于三千石之金,他自然是当海盗了。这是他亲口说的,非是小人故意

    编造。譬如小鹿将军立功无数,在齐国水军中人称第一勇将,到现在仍只是个带兵尉,还时时

    受些窝囊气,也怪不得这人要当海盗了。”

    叶柔叹了口气,命兵士下舱去,道:“你们监督浆手,不可出舱,海盗必会来夺舟,我们自

    会打发他们,到时你们静待舱中,不可出来。那奸细暂不要杀他,留待大将军处置。”

    这时伍封与小鹿斗得甚是紧凑,伍封剑气往来,使小鹿将刀法的精要逐渐发挥出来,如有

    不当之处便加以纠正。一连拆了数百招,小鹿依然未显疲态,伍封暗暗称奇,这小鹿的膂力虽

    还不及平启和鲍兴,但他有如此长力,倒是大出于伍封意料之外。

    小鹿施展浑身解数,但无论他劲力招式如何凶猛,见伍封只是随手挥剑,可见伍封的本事

    深不可测,心中早对这位少年师父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伍封见小鹿渐渐将叶柔的身法融入了这套刀法之中,觉得小鹿的刀法渐渐熟络了,这才跳

    出圈外,收剑笑道:“小鹿儿,这套刀法你大致已融汇贯通,日后多加练习,必可与天下高手一

    较短长。”

    小鹿收刀而立,恭恭敬敬道:“多谢师父!”

    伍封又将巫氏秘术传给了小鹿。

    叶柔笑道:“公子,小鹿儿在琅琊水军之中无甚前程,是否将他留在府中?”

    伍封点头道:“如此人材,我怎能放过?先让他到府中任一个佐领,至少比带兵尉要高一些。”

    小鹿大喜谢过。

    田燕儿在一旁问道:“小鹿儿,你胸前晃晃悠悠地挂了个什么?”原来小鹿颈上挂着一条金

    链,链头上有一个亮晃晃的小坠物,似金非金,本来是藏在衣里,先前练剑动得急了,由衣里

    滑出来。

    小鹿低头看了看,长叹一声。

    叶柔道:“这是他自小挂在颈上的,范大夫收养他时便有,或是其父母的遗物。”

    伍封看了看,见这饰物是一头小鹿,十分精致,道:“这鹿甚是细腻,只是非金非铁,不知

    道是何物所铸。”

    叶柔道:“范大夫说过,这是东海底的金英,其实也是一种铁,只是质地与一般的铁不同,

    格外的有韧性。”

    田燕儿笑道:“恭喜大将军收了个好徒儿。”

    伍封微笑道:“小鹿儿当真是难得的高手,柔儿的眼光甚是不错。”

    田燕儿叹道:“燕儿本想觅个机会与大将军比试剑术,如今却不敢了,不说是月儿,单是你

    这徒儿出来我便会一败涂地。”

    楚月儿笑道:“夫君最爱研习技击剑术,以至府中上下人人都不敢怠慢,燕儿若是常在我们

    府中,剑术定会大有精进。”

    田燕儿眼中一亮,忽又黯然道:“燕儿真想长留莱夷,可惜……,唉!”

    伍封和楚月儿知道她必是想起了再过年余便要远嫁晋国,勾起了心事,但这种事情就算自

    己本事再大也无法挽回,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舟行三日,伍封怕海盗随时会来,让遁者和女儿营都藏身在舱下,自己只是与楚月儿、田

    燕儿、叶柔、小鹿和春夏秋冬四女在船头闲谈,等候海盗前来。

    春夏秋冬四燕女见小鹿说话甚是简短有趣,每日与他打趣,她们所练的都是刀法,是以免

    不了与小鹿对练,这小鹿也甚是了得,将一套“大梦刀法”练得出神入化,竟能以一对四,与四

    女的“四方刀阵”几乎打成平手,短短三日,得了伍封的指点,刀术与原来相比已提升了一倍以

    上。

    这日伍封坐在船头,见小鹿与四燕女正在试刀,对叶柔道:“再过些时日,小鹿儿的巫门秘

    术练得有成,这四个丫头就不必让他了。”

    楚月儿笑道:“夫君的刀法的确厉害,若是那个支离益与夫君比试刀法,未必能胜过夫君。”

    伍封摇头道:“那也未必。不过我正寻思,如果想个法儿将支离益骗到水中,我与他来个水

    中比剑,这个剑中圣人说不定便会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叶柔曾细问过小鹿上次丢船的经过,原来,小鹿押着运兵大舟到离五龙水城三十余里的礁

    石附近时,徐乘和市南宜僚亲自乘了余皇大船和八艘三翼战船从礁后转出来,运兵大舟速度颇

    慢,舟上又只有二十守兵和二十浆手,敌不过海盗大举围攻,小鹿被市南宜僚带了二十多人捉

    住,捆于舱中,连船押往海盗巢穴。

    途经五龙水城附近时,徐乘与市南宜僚带着众盗在船头察看五龙水城,小鹿趁机挣断了绳

    索,从舱中杀出来,将自己的大梦刀抢到了手中,结果市南宜僚带人上前,本来小鹿非市南宜

    僚的对手,再加上周围有不少海盗帮手,只好杀开血路,跳入了大海。他水性极佳,潜出了三

    十余丈,避开了海盗的箭矢,才从海中冒出头来。

    海盗们虽见逃走一人,但船已夺到手中,也不在意,自行走了,幸好有一豚游过,正好被

    小鹿拿来为海中坐骑,轻轻松松赶回,迎上了第二艘船。他在军中官职虽小,威望却高,被水

    军救上了大舟。

    历下的运兵大舟由海边绕来,要途经琅琊补给,预先已经派人向琅琊报过路程时日,因此,

    这两艘运兵大舟的行程只有琅琊司马和他们两个押船的带兵尉知道,小鹿自然疑心是那带兵尉

    向海盗泄露,质问之下,那带兵尉本就怕他,只好承认是海盗的奸细,被小鹿拿下,正想将大

    舟先押到五龙水城,再随伍封将另一艘船夺回来,不料伍封先上了船来。

    伍封既知运兵大舟被劫详情,便与叶柔等人商议,待海盗来时如何应付。

    田燕儿正在船头看海,道:“前面有些岛屿,是否快到了五龙城?”

    鲍兴早已向舟上浆手打探清楚,笑道:“这不算是岛,只是些大的礁石,叫作珊瑚礁。听他

    们说,这上面住不了人,只有些飞鸟拉屎。”

    伍封皱眉道:“这个小兴儿,说话就不会斯文一些?”

    正说着话,楚月儿忽道:“夫君,前面岛后有几艘船转了出来,是否海盗呢?”

    小鹿与四燕女立时停止了比试,众人向楚月儿所指处望去,果见五里外礁石后果然有一些

    船转了出来,细数共十五艘,其速如飞,舟尾上的白浪连成了一线。

    小鹿哼了一声,道:“三翼!”

    叶柔点头道:“这必是徐乘的盗船,其中大翼、中翼、小翼各有五艘,天下间除了吴国的水

    军,再无这种快捷的战船了。”

    伍封有些失望道:“为何那艘余皇没有见着?”

    小鹿道:“奸细。”

    叶柔道:“小鹿儿多半猜得不错,徐乘见这艘运兵大舟上有其奸细,以为手到擒来,是以未

    亲自来。”

    伍封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夺些三翼来,也是不错。只是敌船不会近靠船侧,我们让将近

    处船上的甲士干掉后,停在一边的那些战船必会抄浆划船而逃,我们刚夺的船恐怕无法追赶,

    大舟又慢,必会被他们逃脱。”

    小鹿道:“杀舵手!”

    叶柔笑道:“小鹿儿久在水军之中,熟知水战,是否说只要我们潜入水中,寻机将舵手杀了,

    这些战船一时间便控制不了方向,不能逃走?”

    小鹿点头道:“大翼五人,中翼四人,小翼三人。”他说的是舵手人数。

    伍封点头道:“我们这运兵大舟虽大,但海盗不会将十五艘战船尽数靠拢,我与月儿各对付

    远停在外的大翼,小鹿儿也对付一艘,成不成?”

    小鹿点头。

    伍封将众遁者和女儿营从舱下叫出来,让他们伏身舱板之后,以连弩射杀甲士,问巫水道:

    “水兄,你们这九位水遁者能对付几艘船上的舵手?”

    巫水想了想,道:“小人可对付四人,他们八人每人可对付二人。”

    伍封点头道:“那五艘中翼便交给你们了。这样便可对付八艘战船,也应够了。”

    田燕儿道:“这些海盗怎及得上大将军的精兵?何不等他们停船在侧时,将他们一举杀了?”

    伍封道:“因要抢船,便要留下浆手,我们只能用这笨法子了。否则一阵箭将他们射掉一半,

    再跳上去大杀一阵,便可将他们尽数杀了。只是这么一来,这些战船上的浆手多半会从下舱出

    来逃命,不是被误杀,便会跳水而逃,缺了浆手,只怕三日也到不了五龙水城。到时候徐乘来

    抢夺时,便会来得及赶上我们。”

    田燕儿点了点头。

    伍封吩咐众人:“一阵间我们先下水去,海盗来时,定要将船停在运兵大舟之侧,我们藏身

    于船侧箭矢射不到处,你们射箭之时数人对付一艘,须要小心,不可伤了自己人,等你们一阵

    箭后,我们便上船杀敌,你们跳到战船*剩下的甲士杀了,然后接应我们,对付靠在远处的

    战船。”

    乐浪乘道:“大将军,这三翼之上的人分为甲士和浆手,甲士和舵手是海盗,但浆手多是我

    们乐浪族人,还有一些是索家人,被海盗逼迫为力役,到时候小人和鱼哥在船头招唤,或者还

    有些用。”

    伍封大喜道:“这样最好,到时候便看你们二人的了。”

    当下将剩下的人分配,由叶柔、鲍兴、巫金、巫木、巫土、巫火、满饰基、天鄙虎各自带

    人上一船,将剩余的甲士杀了夺船,田燕儿由四燕女和田力保护着,留守在大舟之上,伍封道:

    “徐乘以为十拿九稳,派来的海盗之中多半无甚高手,应该可以对付。将那奸细带上船头,免海

    盗疑心。大翼有甲士四十,中翼有三十,小翼有二十,这十五艘战船上有海盗四百五十人,人

    数不少。水战比不得陆上,舟上微晃不定,这些海盗惯在船上厮杀,你们须要多加小心。”

    众人都点头答应。

    伍封又道:“若是敌人难以对付,你们便防守为主,等待援手,休要受伤,就算夺下一艘战

    船,在我心中也比不上你们一条性命珍贵!”

    众人都甚是感动。也怪不得伍封一再叮嘱,只因这水战除了小鹿外,便只有乐浪乘、索家

    鱼和水遁者较懂,余者都是陆上好手,连伍封自己也无水战经验,是以格外的小心。

    安置妥当后,海盗的战船已在半里之内,这三翼战船之快委实骇人。

    伍封等人脱掉了外衣,他们怕海盗随时而至,是以身上一直穿着水靠,从船尾悄然下水,

    引着众人小心藏在大舟之侧,静等三翼驶来,那小鹿是水战宿将,找了一条苇杆含在口中,在

    水中甚是自如,水性比得上楚月儿。

    过了一阵,海盗战船上有人大声唿哨,十五艘战船分开成一线,一路驶来,田力用剑顶在

    那奸细背上,那奸细苦着脸向海盗招手。

    中间战船减慢了速度,两端的战船飞快饶了过来,片刻间十五艘战船将大舟围住,渐渐合

    拢,大舟只好停了下来。

    大舟比三翼要高出五六尺,舟上众人都伏在舷下,是以海盗也发现不了。只能看见鲍兴和

    那奸细站着,海盗们自以为鲍兴是那奸细的同党,未曾在意。这时海盗战船之中有八艘驶到了

    大舟之侧,剩下了七艘却在五六丈外停下来。

    这时伍封等人已各看好目标,向停靠远处的战船潜游而去,众海盗只顾抬头看着运兵大舟,

    怎会想到水里有古怪?伍封等人未费多少功夫,便各自躲在战船另一侧靠着船尾处,以免被自

    己的箭矢误伤。

    鲍兴见水面上飘着的苇头管尾移到了各战船之后,知道伍封等人已藏身好了。他大喝一声:

    “放箭!”顺手一拳将那奸细砸晕过去。

    众人倏地从舷后冒出身来,只听“嗖嗖”声响,箭矢如雨般射出,众遁者和女儿营随伍封久

    历战阵,都是弩射高手,经验又足,九十余人对付十五艘战船,六七人射杀一艘船上了甲士,

    一阵箭射下来,将海盗战船上的甲士射倒了一半。

    立时间中箭者纷纷跌落入海,伍封等人便从船侧窜到了战船尾上。

    伍封一窜上那艘大翼,手起剑落,将五名舵手斩落海中,立时飞身上了另一舟,虽有海盗

    上前阻挡,又怎当得上他的重剑,又被他将舵手杀了,顺手向那些甲士杀去,片刻间将甲士杀

    败,或死或伤,无力反抗。战船上的甲士都是海盗,但那些浆手却是乐浪族或索家族的夷人,

    既然海盗死了,浆手自然是不敢抵抗,乖乖地停下了船。

    这时大舟上众人纷纷跳上了战船,那些海盗甲士怎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男男女女,片刻

    之间,已将大舟周围的八艘战船尽数夺了下来。

    剩余七艘战船有三艘被伍封、楚月儿和小鹿杀了舵手和甲士,将船夺了过来。还有四艘上

    的残存海盗正与众水遁者斗着,见势不妙,一边对付逼着浆手划船离开,但上面舵手已亡,四

    艘船在水中打着转儿,一时间驶不出去。

    这时乐浪乘和索家鱼在大舟上分别呼唤那些浆手,无非是大将军剿灭海盗,令族人相助杀

    敌之类。那些浆手果然大都是乐浪族人,少量是索家人,乐浪乘是乐浪族长的兄弟,索家鱼是

    索家族长的儿子,这些浆手从望孔见到自然认识,立时停下了手,冲出下舱执浆向那些甲士打

    去。他们被海盗驭用已久,积怨极深,众浆砸去,那些海盗纷纷落水。

    伍封与楚月儿各夺一舟后,正想命浆手将船靠近那四艘船,相助巫水等人,不料还未过去,

    浆手已助巫水等人将海盗击落了水,将战船夺了下来。

    此刻十五艘战船尽被伍封夺下,顺利得连伍封也为之愕然。

    各船上浆手中自有人权充舵手,将战船集于大舟之侧。众人清理战船,海上浮尸上百,还

    有些海盗、浆手落入水中,伍封命人将他们尽数救起,擒住的海盗有二百多人,暂被赶到了大

    舟舱中,捆成了一团,交由押运大舟的兵士看管。那些乐浪族和索家族的浆手脱离的海盗之手,

    自是欢天喜地。

    众人换衣治伤,忙了好一阵,这才将十五艘战船重新整编。

    伍封将众遁者和女儿营分派在十六艘战船之上,又将那些海盗分编到各舟为浆手,每舟上

    才十余人,与两族浆手夹杂在一起,便不怕他们捣鬼,有一些浆手被派着暂时的士卒,各拿武

    器助众人守船。

    此处离五龙水城只有半日水程,十五艘战船护着大舟,缓缓向五龙水城驶去。

    伍封坐在大舟之上,看着这十五艘战船,甚是高兴,道:“有了这十五艘战船,马马虎虎便

    可与徐乘一斗了。”

    楚月儿笑道:“倒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叶柔道:“这就是海盗的弱处了,他们人数虽众,但真正厉害的惯盗却不多,其余的人是他

    们掳掠所至,被迫为其驭使,一旦有变,便会如今日般倒戈相向。”

    伍封让小鹿将留在大舟上的几个海盗小头目带上来细问盗众的详情,道:“本大将军到莱夷

    好几个月,徐乘为何会乖乖地躲在贼巢呢?”

    一人道:“回大将军的话,前些时因是隆冬水寒,水军不好出动,如今天气见暖,但大王……,

    不,徐乘忙于将金贝运往燕国,战船大多要护航,是以暂不能出动水军,只是派了市南宜僚到

    叶小虫儿处去援手。”

    伍封道:“你们的金贝是否由燕国运往代国?”

    那人道:“大将军说得是,我们只将金贝运到燕国,任公子便会派人在海沿接下,改为陆行,

    由无终、渔阳、上谷送入代国。如此每年三次,每次一船。”

    伍封奇道:“如此而行,难到不怕燕国劫夺?”

    那人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燕君之弟与代人甚好,是以任公子的辎车过燕境

    之时,有燕兵相送。”

    伍封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了,徐乘除了了骚扰齐境,有时也到燕境抢掠,燕国若无内应,

    任公子怎敢取道于燕国?贼众之中,有哪些高手?”

    那人道:“除了市南宜僚外,便是徐乘自己了,噢,还有一个新逃去的田新,都是剑术高手。”

    伍封道:“颜不疑和任公子是否在贼众之中?”

    那人道:“任公子不在岛上,颜不疑自从与市南宜僚一起到镇城之后,便未回去过,听说被

    大将军伤了。”

    伍封问道:“颜不疑是否真的回了吴国?”

    那人道:“颜不疑被大将军斩了一手,要觅地养伤,便去了吴国。”

    叶柔道:“柔儿曾听外公说过,市南宜僚文武兼资,剑术出众,那日他虽然败了,但仍要小

    心此人。”

    楚月儿道:“柔姊姊,月儿几番听你说过令外公,令外公究竟是谁呢?”

    叶柔叹了口气,道:“柔儿其实姓公冶,后来因嫁往楚公叶公族子,索性以叶为氏。”

    伍封惊道:“柔儿和小鹿儿都熟悉鸟兽之性,倒让我想起了人称识得鸟语的公冶长来,莫

    非……?”

    叶柔点头道:“柔儿家父正是公冶长,家母是孔子之女,是以柔儿口中的外公便是孔子。”

    伍封讶然良久,叹道:“柔儿当真是神秘莫测了。先是子剑的女弟子,后来又知道是叶公之

    媳,然后忽地变成了天下三大奇女子之一的越女,眼下又知道是孔子的外孙女,不知日后还有

    何身份可变呢?”

    楚月儿笑道:“无怪乎柔姊姊是天下三大奇女子之一,仅此一项便奇之又奇了。月儿看柔姊

    姊再也无甚身份可变,最多不过是变成大将军夫人吧。”

    叶柔脸色微红,伍封搔头道:“只要柔儿不弃,我便派人向夫子和令尊求亲,未知他们是否

    会答应呢?”

    他与叶柔相处日久,情愫暗生,这么当众说出来,叶柔虽然落落大方,也大有羞色,小鹿

    在一旁哈哈笑道:“妙极!妙极!妙极!”

    楚月儿格格娇笑:“小鹿儿一向惜言如金,居然破例说了三个妙极,想来此事的确是妙极了!”

    田燕儿看了看叶柔,又看了看楚月儿,奇道:“月儿倒是与众不同,自己的夫君想娶新夫人,

    他人常常免不了会有妒忌之心,月儿却反而大乐,毫无妒念,这真是天下少见了。”

    伍封大感得意,笑道:“这就是月儿的好处!我看月儿也算得上天下奇人吧!”

    鲍兴在一旁笑道:“公子若不嫌小人粗鲁,这礼聘之事便交给小人好了,小人无非是去一趟

    鲁国,顺便找公冶先生学一学鸟语,说不好还有马语可学,日后每早起身,与马儿眉来眼去谈

    上一阵,必会让小红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小兴儿也是天下奇人了!”

    伍封笑道:“我看你是天下第一怪人呢!这种礼聘之事我要另行安排,你若在夫子和公冶老

    爷面前大出粗口,必会坏了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