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天鄙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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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子府时,妙公主等人迎了出来,见忽地多了一百个雄纠纠的骑士,无不惊讶。伍封

    等人下了马来,向众人解释了一番,赵悦和蒙猎便带着一百勇士入府,找老总管暂时安置。

    鲍宁和鲍兴上前接过伍封和楚月儿的铜戟长矛,又去牵马,发现这二马并非原来所骑,讶

    然细看。

    鲍宁掌管楚月儿的兵器和马,鲍兴力大,自然是负责伍封的兵器了。

    只见鲍兴围着黑龙转了数圈,越看越是惊讶,两鼻哼哼地喷着白气,道:“这匹黑马当真是

    件宝贝,好像公子昨日骑出去的白马吧?就算途中忽然变黑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雄壮哩!”

    伍封等人忍不住笑,伍封道:“这马大名叫黑龙,小名叫小兴儿。”

    鲍兴奇道:“咦,怎跟小人儿子的名字是一样?”

    众人大奇,妙公主问道:“你好像还未成亲吧?怎么突然跑出了个儿子?”

    鲍兴道:“小人时时在想,若是日后成亲生了儿子,便唤他作小兴儿。”

    平启大笑道:“你自己叫小兴儿,怎想到将儿子的名字也叫小兴儿?”

    鲍兴笑道:“小人若生了儿子,自己便成了老兴儿了,与小兴儿之名并不相混。”

    众人失声而笑,楚月儿笑道:“这匹黑龙是公子心爱之物,你不可亏待了它。”

    鲍兴道:“这是自然,小人便拿它当儿子看算了,大不了晚上睡在一起。”

    众人轰然大笑。

    鲍兴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才与鲍宁扛着铜戟长矛,将黑龙和青龙牵走。

    此刻已是午时,用过饭后,伍封吩咐平启招来等人去睡觉,自己与楚月儿入内室休息,妙

    公主虽想与他二人聊天,但想起他们忙了整夜,便不去打搅他们,找迟迟玩去了。

    墨爱却跑来找伍封道:“大将军,那个胡胜的人头2是否要拿出去示众?”

    伍封不料他竟将人头也带了来,皱起眉头,问道:“有什么用呢?”

    墨爱道:“胡胜为恶已久,夷人苦之,如今格杀了此人,正好让莱夷之民安心,顺便也警骇

    许长蛇和叶小虫儿两处盗贼。”

    伍封道:“那便示众罢。”他知道墨爱为政已久,比自己要强多了。

    他睡了下去,觉得精神甚好,心道:“这吐纳术才是天下至宝,练了这么几个月,力气大了

    不少,剑术武技均有不少长进,连睡觉也少了。”又想起楚月儿来,心道:“这丫头越来越厉害

    了,除了是吐纳术的效用外,只怕与她天赋有关,在武技上的进境格外的快捷,莫非她真是天

    生的勇士?”

    忍不住溜到楚月儿的房中,见她仰面躺着,正阖眼小睡,脸色娇艳动人,小嘴红润之极,

    长长的睫毛低垂,眉心上的那颗朱砂痣十分诱人,悄悄坐在她身边,细细地看她。

    过了好一阵,楚月儿睁开眼,看着伍封道:“公子。”

    伍封讶然道:“你知道我来了?”

    楚月儿甜笑道:“就算我睡得深了,若有人来自然会知道。”

    伍封道:“那你如何不张眼瞧瞧,若来的是歹人,岂不糟糕?”

    楚月儿道:“来的人若有敌意,我自会知道。适才的感觉,只有公子和姊姊来时我才会有,

    是以知道是公子。”

    伍封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与乃姊一样都是亲人,是以心中所感也不同,大悦道:“我也觉

    得精神极好,月儿觉得如何?”

    楚月儿笑道:“我也觉得睡不着。”

    伍封笑道:“那我们去找公主和迟迟玩玩罢。”

    两人携手到了妙公主和迟迟的房中,却都未见人,伍封奇道:“她们都不在房中,不知去了

    哪里?”

    走过后院的矮墙时,便听妙公主拍手赞道:“迟迟好得很,这一箭又射中了。”

    伍封二人走进了花园,见迟迟正拿着连弩习射,在她对面墙上挂着一个箭靶,上面钉着不

    少箭。

    妙公主一见伍封和楚月儿走进花园,立时笑逐颜开,张着小手跑了过来,伍封怕她滑倒,

    忙将她抱住。迟迟却有些羞答答地,缓缓走过来。

    伍封愕然道:“迟迟怎么跑来学射箭了?”

    迟迟道:“我跟着公子,什么也做不了,好生惭愧,那日见柔儿射箭,便也想学。”

    伍封叹了口气,道:“这个你就不用学了,武技之道,一靠天赋,二靠自小苦练,你幼时未

    曾习武,根基较弱,难以有成。我府上擅武之人多,何用你如此辛劳习射?”

    妙公主道:“那却未必,你看迟迟的箭,大多能中箭靶,有我这明师指点,未必不成。”

    伍封忍俊不禁,指着那箭靶道:“你的射艺,只怕还不及迟迟吧?”

    妙公主笑道:“我虽然不如迟迟射得准,但徒弟强过师父也是常有之事。”

    伍封见迟迟走到面前,柔声道:“其实练不练箭法并不要紧,日后不必如此。”

    迟迟道:“迟迟听说月儿时时随公子出去,颇能帮手,便想何时公子也带上迟迟,只是不练

    好本事,反会拖累公子。”

    妙公主插口道:“迟迟一早就与赵爷他们出城学骑马呢!”

    伍封奇道:“赵兄他们也要学骑马?”

    妙公主笑道:“昨日你们赶往倭人村寨,他们便十分懊恼,今日一早便出城骑马,适才又去

    了。迟迟见公子回来,才未出府,索性在府中习射。”

    伍封笑道:“其实骑术在莱夷之地才好用些,若到其它地方骑马,说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是

    大盗柳下跖的人。”

    妙公主道:“那倒是,不过迟迟说过,能够多习一艺总是好的。”

    楚月儿插口道:“赵爷他们学骑马,谁长进快些?”

    迟迟笑道:“是小兴儿吧。许是他整日与马在一起,知道马的习性,骑马之时,那些马也格

    外听他使唤。”

    伍封忽瞥见迟迟手上红肿,忙将她的手握起来,道:“迟迟手上怎会伤了?”

    迟迟小声道:“大概是拉弦多了吧。”

    伍封心疼道:“迟迟何不早说,军中射手专有鹿皮套子戴在手上,不至于伤手,公主为何不

    为迟迟找一副来?”

    妙公主撅起了小嘴,委屈道:“我怎知道有什么鹿皮套子?”

    伍封想想也是,忙道:“是我说错了,公主整日在宫中,又怎知道军中之物?”吩咐旁边侍

    候的家丁却找老总管要几副鹿皮套子来,其时各府均有兵甲,公子府上理应有此物。

    伍封拉着迟迟在一旁坐下来,看着靶上之箭,道:“我有一事不解,似乎迟迟习射,颇有天

    份,为何如此?”

    迟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伍封拿起连弩,轻轻拉上了弦,又放了一支箭上去,道:“迟迟射一箭给我瞧瞧。”

    迟迟将连弩端在手中,也无须太着意瞄准,一箭向箭靶射出,或是因伍封适才夸奖她,有

    了信心,此一箭正中靶心。

    妙公主和楚月儿拍手叫好。

    伍封点头道:“习射之道,全在眼、心、手,眼光要准,心中要静,手臂要稳,迟迟心思单

    纯,眼光也不弱,这都容易些。我看迟迟射艺之准,全在于手稳,若未经专门练习,只怕做不

    到。”

    迟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个道理。迟迟自小跟在义父身边,五岁开始便为义父举钳,

    义父废寝忘食,常常忘了我在一边为他举钳,是以一举几个时辰也是常事。初时力不能胜,久

    之便能长举了。后来到了鲁国后,又常为宾客举案,许是如此才特别的手稳吧。”

    伍封听她这么说,其中的艰辛之处可想而知,心道:“此女自小吃了不少苦。”将她的双手

    放在自己的大手之中,轻轻擦着,道:“如今天气寒冷,弓弦格外地坚硬些,迟迟下次定要戴着

    鹿皮套子后才习射。”

    迟迟点了点头。

    这时,家人拿了数双鹿皮套子过来,这些套子都是为男人所制,自然偏大,伍封选了一双

    最小的交给迟迟,道:“这一双只怕可以勉强一用。”

    迟迟见着套子半掌之大,上有五指分别套开,在指沿处相连,仅护住五指。鹿皮性软却十

    分耐磨,这种套子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她戴在手上一试,虽然大了些,却勉强可用了,自

    然忍不住拉弦相试。

    伍封见妙公主撅着小嘴,楚月儿在一旁小声与她说话,她仍是不乐。

    伍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丫头觉得委屈,忙上前道:“公主,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你便

    这么生气么?”

    妙公主白了他一眼。

    伍封讶然道:“看来公主是不饶过我了,只好明日赶回临淄去。”

    妙公主奇道:“你回临淄赶什么?”

    伍封愁眉苦脸道:“自然是向国君请罪,只是我得罪了公主,就算抱两缶美酒,国君只怕仍

    要治我的罪吧?”

    妙公主“呸”了一声,道:“你道父君是酒鬼么?”

    伍封讶然道:“连《酒经》也能写出来,应该是酒仙吧。我看公主家学源渊,酒量颇了不起,

    只怕也是个小酒仙了。”

    妙公主终忍不住格格一笑,道:“你的酒量最大了,我若是酒仙,你该是酒妖吧?”

    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正笑闹间,忽有家人说天鄙环来拜访。

    伍封忙去将天鄙环迎入厢房,道:“今日才与龙头分手,龙头接着又赶了来,是否又何指教

    呢?”

    天鄙环叹道:“小人是为了鄙族之事而来。”

    伍封知道天鄙族人地位最低,多数沦为家仆侍婢之类,心中对天鄙族自然有些同情之意,

    问道:“龙头但说无妨。”

    天鄙环道:“鄙族以前是九族之中人数最多的,数十年前齐入攻莱时,鄙族人不论男女,聚

    兵与齐人作战,连战数十阵,终是不敌齐人的战车和革兵,乃至于败,当时鄙族之人,有八成

    以上阵亡。唉,这也是螳臂挡车,自取其祸!”

    伍封反而心生敬意,道:“国遇强敌,自然要奋力相抗了,天鄙族人奋身国事,令人生敬。”

    天鄙环见伍封反而这么说,与国异等人大不相同,喜道:“大将军果然见识高明。鄙族人自

    从齐人入莱后,元气大伤,偏偏齐人又恼我们顽强相抗,便宣告齐境,将天鄙族列入齐国的贱

    族,不得当士卒,不能为匠人。我们当时还有万余人,但齐人未分一亩良田给我们,是以族人

    无以生计,只好投身各府为役,后来一族仅有五千多人了。。”

    伍封摇头叹道:“当时的国君是灵公吧?灵公怎能对你们如此刻薄呢?有失大国体统。”

    天鄙环道:“景公之时,以晏婴为相。晏婴之祖为倭人族的夷人,他的祖母、母亲均是齐人,

    是以无人知道他是夷人,乃能为相。晏婴在夷维长大,深知夷俗,待他为相时,知我们天鄙人

    的苦处,命我们族人开拓荒地,又将夷地罪徒尽驱来开土。那些年我们开田无数,虽然每年收

    成交出一半为邑收,仍能自足,胜于为人作奴,那时鄙族方能渐生人丁,眼下也有了三千余户。

    晏婴本想赐我们族人田地,可惜天不予寿,晏婴死后齐制渐坏,它族自恃势大,设法将鄙族人

    逐走。前些年得倭人族之助,为鄙族在海边建立村寨,称为蓬邑。谁知国异一到莱夷,便看中

    了蓬邑,将村寨收了去,以村寨为址,修建主城。可怜我族近万族民,难以生聚。”

    伍封叹道:“你们族人数十年中受了不少苦头,在下这次到莱夷来,定会设法为你们一族觅

    安身之所,使衣食无缺。”

    天鄙环跪拜于地,老泪纵横,道:“若是大将军能为鄙族人安身立命着想,我们天鄙族人定

    会报效大将军,一族之众任大将军驱策。”

    伍封将他扶起身来,道:“龙头不必如此,这是在下理应做的事情。”

    天鄙环道:“今日大将军走后,姊夫与小人商议,均觉大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以诚待人,我

    族是否能够中兴生存下去,全在大将军身上,因此小人才会来找大将军一述苦处。”

    伍封笑道:“在下看莱邑之地,主要是倭人和夫余人,还有少量东屠人。未知其余各族主要

    居于何处?”

    天鄙环道:“莱西之地有二族,莱邑城之旁是倭人,城中夫余人也不少,不过夫余人主要在

    赢城附近。莱南之地,夷维城以玄菟族为主,博城是高丽人的中心。莱北之地,北口附近是乐

    浪人的村寨,北口与主城在间是索家人的村寨。东屠人的主地在莱东。满饰人以打猎为主,是

    以常在莱夷中间的山地活动,大部分在莱北。”

    伍封又问道:“主城附近有何族之人?”

    天鄙环道:“主城是国异夺我们的村寨后新建之城,城中有些齐人,也有不少鄙族之人。不

    过,此城尚空虚之极,少有人居,听说令堂正在主城,准备大加修葺,以为大将军的府第。”

    伍封笑道:“既然主城附近它族之人少,龙头何不将族人往主城迁移呢?”

    天鄙环大喜道:“鄙族人数较少,与它族近了也不免担心受人欺凌,若在大将军府第左近,

    那是最安全不过。小人去了主城之后,先与大将军商议,再选其址。”

    伍封笑道:“日后我的军营也在主城,谁敢到左近惹事?”

    天鄙环高高兴兴告辞走后,伍封与妙公主、老总管和墨爱说了天鄙族的事情,墨爱点头道:

    “大将军如此安排极好不过,天鄙族人最为忠义,有他们在主城附近,到主城大有帮助。”

    伍封道:“我也在想,过不多日便要招兵训练,这些人定多是夷人,天鄙族人就算一下子给

    了不少地,仍得等明年收成才有所获,不如从中招人为军,或可帮助其生计。”

    墨爱感动道:“大将军宅心仁厚,这真是莱夷人的福气了。”

    伍封道:“这里仍由墨兄暂时代管,等新春之后,在下再细细地划地而治,安排各城职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