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抢亲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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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时候,伍封见快到了晚饭时间,命人将招来叫起来。他每日夜巡,自然是昼间睡觉了。

    本来赵悦等人还担心招来会对伍封有所不利,但几天下来,见招来兢兢业业地极为称职,

    才放了心,互相之间便是“招兄”“赵兄”之类的称呼,也不再“招爷”才“招爷”短地见外了。

    招来等人精神抖擞地入了大堂,伍封笑道:“招兄,这些天确确实实辛苦了,如今有了招兄

    夜巡,晚上睡觉也格外安稳。”

    众人也纷纷称赞,倒不是溢美胡赞,的确是夜间少了一分担心,招来等人谦逊不休,好一

    阵才安静下来。

    众人正准备吃饭,老总管带了一人到伍封面前,道:“大将军,这便是小儿墨爱。”

    众人见墨爱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黝黑精瘦,粗手长腿,看起来似是刚刚从田中走出和农

    夫一样,但他一双眼睛蕴着神光,显得极为精明强干。

    伍封想起墨爱绘制的图版竹简,知道这人外表朴素,内则文秀,何况他是妙公主的剑术师

    傅,又是齐平公身边的亲随,自然心生亲近之意。见墨爱正在施礼,忙握住墨爱的手,笑道:“墨

    兄无须多礼,来坐我之旁,一起用饭。”

    本来他右手是老总管,左手依次是妙公主、楚月儿、迟迟和叶柔四女,此刻妙公主笑嘻嘻

    地道:“墨大哥越来越有精神了。”向左移出了一案。

    墨爱怎敢坐在公主之上,忙道:“小人怎敢与公主争座?”

    伍封笑道:“大家是自己人,墨兄何必那么多礼,反而见外?”拉着墨爱入席。

    这时侍婢家人举案奉鼎,将酒肴饭食送了上来,众人饮酒用饭,甚是热闹。

    饭后,各人洗过了手,墨爱道:“大将军,小人明日要去见证东屠人与倭人的比武,大将军

    是否愿意去看看?”

    伍封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

    墨爱笑道:“这就最好了,小人正担心明日东屠人会闹事,有大将军坐镇,便可放心。”

    伍封奇道:“东屠人有什么异动吗?”

    墨爱道:“倒没有什么异动,只是今日东屠人中突然多出了七八个人来。小人与两族均熟,

    族中要人大多能识得,但那些人面孔陌生,站在东屠苦身边神情傲慢,理应是东屠族中地位尊

    崇之辈,或是为了明日的比武,从夷维来的好手罢。”

    伍封点头道:“明日一战不仅有良田之争,恐怕与二族的荣誉还有关,是以东屠人派好手大

    举前来,也是常事。”

    墨爱道:“看来明日东屠人是志在必得,小人在东屠人处用了午饭,从水南到水北见倭人武

    时,这些人便已睡了,定是要养足精神,想在明日大获全胜。”

    伍封讶然道:“就算要养精神,也不必午间便睡吧?”颇觉好笑,只觉这些东屠人行事十分

    怪异。

    两人谈了一阵,伍封将平启等人与墨爱一一引见,待见到招来时,伍封忽然心中一动,想

    起一件事来,向墨爱正色道:“假若东屠人今晚大举行动,偷偷摸摸地会干些什么呢?”

    墨爱愕然,旋即领悟,皱眉道:“今日是倭人武官爷的女儿出嫁,女婿是老爷子乐浪声之弟

    乐浪乘。”

    伍封道:“此刻定已办完了喜事,办完喜事后又会如何?”

    墨爱道:“若按乐浪人之俗,早已经将新妇迎入族中,但倭人武仅有阿叶一个独女,是以乐

    浪乘赘入倭人族,娶女便依倭人族之俗,当在今晚行抢妻之礼。”

    迟迟大奇道:“什么叫抢妻之礼?”

    墨爱笑道:“夷人九族各有其俗,倭人族在故老相传,当年其族之祖倭皇远涉大海之中,从

    龙宫中抢了龙女为妻,才有了倭人一族。倭人族每逢娶亲,新郎将夜入新妇之房,将新娘抢入

    新房,才算成了夫妻。”

    妙公主讶然道:“原来倭人娶妻还要动强才行。”

    伍封笑道:“这又何须动强?若是我与公主行此抢妻之礼,只须夜半溜到公主的香闺,叫一

    声‘公主乖乖’,公主多半就随我走了,哪里动得了手?”

    众人大笑,妙公主媚眼如丝,白了他一眼道:“呸,你当我这么容易随你走么?到时我躲了

    起来,看你如何。”

    伍封点头笑道:“那最好是躲在月儿房中,我一手一个抱了便走,正是得其所哉。”

    楚月儿格格笑个不住。

    墨爱笑道:“其实抢妻之礼,理应是如此。不过倭人却略有不同,先是要让新娘躲在房中,

    入夜后,新郎便带着亲随潜入新娘闺房,但要到新娘房中也不大容易。只因倭人最尊敬勇士,

    是以新娘家中的高手如妻舅、叔侄之辈也会执棍守护,除非新郎打倒了三个以上的守护,才能

    入房,否则有些麻烦。”

    妙公主道:“又有什么麻烦?”

    墨爱道:“按以前的倭俗,子时之前新郎不能抢走新娘,便只好次日晚间再行抢妻。后来曾

    有新郎因抢不到妻,羞愧自尽,喜事反成丧事,倭人便改了规矩,时间以狐嗥为限,狐嗥之后,

    仍未能抢到新娘,便只能等第二天了。”

    迟迟好奇道:“倭人喜欢养狐么?”

    墨爱笑道:“倭人并不养狐,那狐嗥之声一般由新娘之父发出。他自是不愿意女儿嫁不出去,

    当然是等新郎得手后才装模作样地叫几声了。况且抢新娘之举,无非是增加喜庆之趣,也不是

    存心为难新郎。就算新郎的身手不够高明,那些未来妻舅们也会假意失败而逃。”

    楚月儿道:“听说夷人九族中,以倭人的勇士最多,说不定与此风俗也有关。”

    伍封忽想起一事,说道:“既然是黑夜抢妻,多半会有些混乱。若是有歹人混了进去,或扮

    新郎,或装护卫,只怕一时间难以认清。”

    墨爱微微一震,骇然道:“若在这抢妻之礼上出了岔子,倭人与乐浪人两族之间只怕会大起

    干戈。”

    吴舟在一旁道:“乐浪乘是小人的表弟,甚得族人看重,老爷子最重情义,若是亲弟出了事,

    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叶柔道:“大师兄因为夜巡,是以常常昼寝。墨爷说东屠人中有几个陌生人,这些人午间便

    睡,定是晚间有事。否则,午间睡过之后,夜晚怎睡得着?”

    伍封忙道:“此事不可不防,不如我们赶了去为倭人武贺喜,若真的出事,也可加以援手。”

    墨爱皱眉道:“莱夷与新河之间多是山地,马车过去必须饶过了山,从西侧赶过去,等赶到

    时只怕来不及了。”

    伍封问道:“山地之中既然车行不便,骑马能否穿过?”

    墨爱愕然道:“那当然是可以的。小人堪舆各地全靠骑马。若是车行不仅慢,好多地方还到

    不了!”

    伍封笑道:“幸好我们一路过来,在途中都练习骑马,我们便骑马去吧。”

    众人之中除了伍封、妙公主、楚月儿、叶柔、平启、招来和墨爱之外,便只有迟迟学过骑

    马,且是新学。赵悦、蒙猎、鲍宁和鲍兴等人因不习骑术,在一旁搓手跺脚,颇为情急。

    吴舟道:“我们夷人也常骑马,小人自小就学会了骑马。”

    伍封笑道:“对方的人手并不多,我们也不必太多人去。公主,你便留在府中陪迟迟,我与

    月儿、平兄、吴兄和招兄由墨兄引路,一起去观礼。招兄走了,府中便请柔儿调配人手,稍加

    防备。”

    妙公主正想不依,伍封道:“我们的人手不多,府中又不熟,你不在府中策应,万一有歹人

    来了怎办?何况将迟迟留在府中,你不陪她也不好。若是府中有何差迟,嘿,我回来便会找你

    算帐!”

    妙公主立感重任在身,得意地道:“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府中,谁敢来闹事?”

    伍封又道:“府中之事,你要听柔儿的。”

    鲍宁鲍兴早跑出去准备骏马,迟迟插口道:“公子,人家今晚有喜事,这么闯上去怕不好吧?

    不如准备两份厚礼给倭人武和乐浪乘,也算恭贺人家大婚之喜。”

    老总管也道:“迟迟姑娘说得不错,老朽年纪大了,竟未想到这一点,老朽这便去办。”忙

    出去找人按俗备礼。

    伍封大喜,道:“迟迟这主意极好。”心道:“迟迟见惯人情,是以处事周到。”

    一阵间诸事齐备,众人上了马,鲍宁和鲍兴为伍封与楚月儿拿来了铜戟和笔管铁矛,一行

    人出了北门,向东北方向驰去。

    墨爱在前引路,离城五六里,便见一排低矮的小山。齐东之山与齐西之山有些不同,虽然

    也有石,不过山上的土较多,随处可见林民在山上种的各种果树,只是天色已黑,众人也看不

    大清楚山上林木。

    招来紧随在墨爱之后,平启与吴舟在后面,将伍封与楚月儿簇在中间,那一匹载着礼物的

    马缰绳却系在吴舟的马后。除了伍封和楚月儿二人,众人将备好的火把点着,在窄窄的山道上

    蜿蜒而行。

    墨爱在前面大声解释:“本来这山中并无行径,后来因齐人不断攻莱,夷人行军不便,就在

    山上修路,如今莱夷之地,这种山路贯于每座山中,是以各地皆能通行无阻,除了胡胜、许长

    蛇和叶小虫儿,再无其他盗贼,不像以前山林之中,贼子多如牛毛。”

    楚月儿奇道:“不料征战也有其好处。”

    伍封笑道:“如今天下列国,只怕有一半以上的路径是为了征战而修的吧。不仅是路径,水

    道也是。吴王夫差为了伐齐,挖了条邗沟,贯通江淮之水,为了黄池争霸,又挖深沟贯通宋鲁

    边界,北连沂水,西接济水,都是极大的工程。”

    平启道:“小人还是觉得大漠和草原上好,望过去一览无余,无谓有路没路,纵马奔过去便

    成。”

    招来却道:“好固是好,只是不大适合太多人住,尤其是大漠之上,风沙万里,白骨随处可

    见,那都是饿死、渴死或没于风沙的人畜。”

    吴舟笑道:“我倒觉得海边最好,尤其是风平浪尽之时,看上去晴空碧海、天水相连,海风

    习习处,令人心中纯净。就算是大风大浪,也是奔腾咆哮,威势惊人。何况海中鱼虾海贝、彩

    藻厚草多可以吃,再加上晒水为盐,真是绝妙!”

    墨爱也道:“小人倒是喜欢穿行山中,在幽林中常有从未见过的林木禽兽,出人意料之外。”

    楚月儿问伍封道:“公子觉得哪里好呢?”

    伍封搔头道:“这个便搞不清楚了,只怕是不论何处,有月儿在身边就最好吧。”

    楚月儿大感迷醉,从马上探过头来,小声地道:“月儿也觉得在公子身边最好了。”语气十

    分认真。

    平启等人年纪都比伍封和楚月儿大了不少,见这二人情意绵绵地说着情话,暗暗好笑之余,

    也觉得令人羡慕。

    众人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穿过了山。

    墨爱道:“从此处下山,若是东行,便要穿过东屠人的地方,若是直接往前走,过了新水上

    的小桥,便到了倭人的村寨。”

    众人怕赶不及,当然是直接前行,骑马甚快,不一会便到了小桥之上。

    墨爱指着远处一片火光通明之处,道:“大将军,那里便是倭人武的居处,看来如此热闹,

    多半是平安无事。”

    众人策马奔了过去,远远见一排黑黝黝的村寨立在前面。再近一些,便见一排粗壮的大木

    如一道墙般森然直立,将无数大小不同的屋舍围在里面。

    寨门左右插着数十支火把,门后有十余个壮汉手执夷矛站立。村寨虽不如城墙般雄状,却

    也是大有威武之气。

    众人到了近前,墨爱大声道:“在下墨爱,请开寨门!”

    寨门后的人见对方只有数人,有人认识墨爱,知道他虽无官职,却是莱邑的实际首领,忙

    打开了寨门。

    众人见这十余倭人壮汉都不高,最高的大约也只有七尺,却异常的雄壮,显是精力旺盛之

    辈。

    众人入了大寨,墨爱对一名壮汉道:“速去禀报官爷,就说大将军亲自来为小姐贺喜。”

    莱夷如今无人不知大将军来镇抚一事,那壮汉向众人看了看,也不知道谁是大将军,急跑

    去报讯。

    众人下了马,随另一个壮汉往倭人武的大屋走去。

    墨爱问道:“寨中一切都好吧?”

    那人答道:“一切均好,此刻乘姑爷已去抢亲了。”

    众人放下心来,墨爱笑道:“乐浪乘身手高明,官爷派了谁守护小姐呢?”

    那人笑道:“当然是树少爷和果少爷了,何况还有舅老爷,乘姑爷今晚有得忙了。”

    墨爱向伍封等人道:“倭人武有二子一女,二子倭人树和倭人果都很厉害,最厉害的是倭人

    武的小舅子天鄙环,他是天鄙族的族长,也是天鄙族的第一高手。”

    这时已近大屋,只见一大堆人拥了出来,为首那人四十多岁,身高仅六尺余,颇为粗壮。

    那人大声道:“大将军亲来为阿叶道贺,这个面子可不小。”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向众人略一打量,便向伍封施礼道:“大将军这么晚了还赶过来,

    倭人武感激之极。”他眼光厉害,只是向几人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伍封,的确老道精明。

    伍封笑道:“官爷府上今日大喜,在下若是错过了,不免有些不安。”

    吴舟将载着两份重礼的马拉了上来,道:“这是大将军的贺礼,一份送给官爷,一份送给乘

    姑爷。”

    倭人武知道伍封身份尊崇,在齐国是极重要的人物,这么夤夜赶来,居然还带了礼物,心

    道:“这人年纪轻轻,行事却十分老练。”口中辞谢不已,将众人迎入了堂中。

    入堂就坐,伍封和倭人武歉让了许久,两人便都坐在中间,倭人武为表尊敬之意,坚持让

    伍封坐了右手之席上。

    一人从倭人武身边站起来,向伍封施礼道:“小人天鄙环见过大将军。”这人身材长大,四

    十余岁年纪,脸上灰朴朴的满是皱纹,不认真看还以为有六十余岁。

    伍封先前听墨爱说过,知道这人是倭人武的小舅子、天鄙族之长,忙起身道:“原来是天鄙

    龙头,请坐。”

    天鄙环惭愧道:“本该陪大将军稍坐,只是此刻乘姑爷已动身去了新娘房中,小人须去做做

    样子守护,只一阵便来。”

    伍封笑道:“龙头去忙吧,在下拟要打搅官爷好一阵,今晚是不会走的了。”

    天鄙环又向楚月儿道:“夫人,小人告辞了。”他见楚月儿容颜绝美,又坐在伍封身后,自

    然当她是大将军夫人,弄得楚月儿脸上飞红。

    天鄙环又与墨爱四人一一打过招呼,这才出了大堂。

    伍封心想:“太史朴说天鄙族人不仅人数最少,地位也最低,怪不得天鄙环如此多礼。”

    倭人武道:“听说大将军今日才到莱邑城中,居然不顾路途劳顿,连夜赶来参加小女的婚礼,

    小人不知该如何致谢才好。”

    伍封心道:“原来你的消息也十分灵通,知道我到了城中。”笑道:“若非墨兄晚间回城,在

    下倒不知道官爷府上有喜事。幸好还能及时赶来,未误吉时。”

    墨爱这时走上来,小声对倭人武道:“今日东屠苦身边有几个人颇为脸生,官爷可知道他们

    的身份?”

    倭人武摇头道:“我没见过他们,心下也有些怀疑,只怕是东屠奔派来的高手,为了明日的

    比试吧。”

    墨爱道:“我午间离开东屠苦的村寨时,瞥见这几人昼寝。大将军说午间昼寝,只怕是晚间

    会有所行动。今日刚好是小姐大婚,大将军怕黑暗之中抢亲,会有歹人捣鬼。”

    倭人武大吃一惊,道:“怪不得大将军连夜赶来,想来真是可怕!我这便前去看看,万一出

    了事,可就大有后患了。”

    墨爱道:“官爷嫁女,依俗不能到小姐房前去,否则令婿会以为官爷悔婚!”

    伍封道:“官爷这么过去,不免吓坏了人。万一是在下多虑了,岂非反而搅了小姐的喜事?

    横竖在下未见过你们的抢亲之礼,便去观礼,不算违俗吧?”

    倭人武点头道:“并不违俗,只是怕真有歹人,小女受惊还罢了,若冲撞了大将军,恐怕不

    大好吧?”他见伍封年轻,又打听到他是国君的未来女婿、鲍家的公子,心想他位高权重,这大

    将军的名号未必是靠武勇得来,万一有失,后果更是堪虞。

    伍封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官爷放心好了。在下若连几个小贼也对付不了,怎敢到莱夷来?”

    墨爱也不知道伍封的本事,却见平启招来等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道:“有这样的人护卫,

    再加上我手中的一口剑,倒不怕大将军会受伤。”点了点头。

    倭人武见墨爱点头,便放下心来,道:“此事说不定涉及他族之人,有大将军做个见证,也

    免得日后别人反怪我们倭人。”叫来一个族人,道:“大将军想看看抢亲之礼,你陪他和几位大

    爷去。”又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将那人的脸色也惊得白了。

    伍封站起身来,对倭人武道:“这位吴兄是贵婿的表兄,与官爷可算亲戚,正好谈谈。”他

    知道吴舟虽习过剑术,却并不太精,是以将他留在堂上。

    楚月儿也站起身来,与平启等人一起随伍封出了大堂。

    倭人武吓了一跳,站起身来,他见伍封身材奇高,又壮健无比,就算不会剑术,也能抵挡

    一阵,楚月儿却是娇小女子,怯生生地惹人疼爱,这么跟了去,万一真有歹人,此女就凶险得

    紧了。

    吴舟见倭人武担心,笑道:“官爷请坐,大将军与小夫人武勇绝伦,如天人下凡,有他们去

    观礼,定会让婚礼大增奇趣。”他在一路上见过伍封和楚月儿的本事,知道这二人的厉害之处。

    倭人武听了吴舟的暗示,仍是惊疑不定。

    堂上宾客坐了不少,不仅有倭人族中的长者,也有天鄙族、东屠族的人,众人见伍封与倭

    人武低声谈了一阵地,倭人武的脸上便大为彷徨,心中均猜想恐怕有事发生了。

    伍封一众随那倭人族人径往后院新娘的房中,只见沿途火把将府中照得如白昼一般,待到

    后院中时,却见火光暗淡,这当然是为了便于新郎“抢妻”,若是人人都能见到,便如儿戏一样,

    未免太过无趣了。

    墨爱问那族人道:“慕元,小姐的新房在哪里?”他与倭人族颇熟,认识族中的许多人。

    慕元一手执着火把,一手指着几株大树间的一间木屋道:“那便是小姐的新房。咦,为何未

    见火光?”

    平启笑道:“是否乘姑爷特意将火把击灭,以利于偷妻子呢?”

    墨爱道:“不会吧?若是无火相照,大不吉利。”

    说着话,众人渐近,招来的夜眼果然与众不同,忽道:“有人躺在门前,受了伤。”

    伍封知道必是出事了,引众人奔了过去,便见房前有一人躺在地上,满地是血,那人二十

    余岁。

    慕元大骇,扑上前道:“果少爷!果少爷!”

    那倭人果倒还没死,指着后面道:“有人抢走了阿叶,树哥与乘哥追了上去。”

    伍封心道:“这人伤人抢女,为何无半点声息?”问那族人道:“后面之路通到哪里?”

    慕元道:“那是一条小溪,可达后山。”

    伍封忙道:“后山定有埋伏,树少爷与乘姑爷必有凶险。墨兄,你留在此处照看果少爷,派

    人禀告官爷,慕元带我们追上去。”

    墨爱怕他有失,不敢答应,平启拍了拍墨爱的肩头,道:“墨兄放心好了,公子一路上闷得

    紧,早就想找人打架了。哼,这班毛贼今日遇到公子,恐怕是祖上未曾积德。”

    伍封四人随慕元到了溪边,见溪上结着薄冰,溪旁的粗木栅上被人卸开了一个大洞,便从

    洞中追了出去。

    招来道:“前面有二人在奔走。”

    伍封道:“定是倭人树和乐浪乘,慕元叫他们回来。”

    慕元大叫道:“树少爷,乘姑爷,大将军请你们回来!”

    招来道:“不好,有人围上去了。大约有十二三个,不,十八个人。”

    前面黑暗之极,招来居然连人数也能看清,这番眼力当真是骇人了。慕元看了招来一眼,

    半信半疑,将手中火把举得高高的,但哪里照得到这么远的地方?

    打斗之声立时传来。

    伍封带人奔了过去,招来道:“对方头上扎着白巾。”

    伍封拔出了“天照”重剑,道:“那便找戴白巾的人下手。”

    片刻间已到近前,平启大喝了一声:“哪来的毛贼,竟敢到官爷府上行凶?大将军在此!”

    他见两人被敌人围住,怕他们难分敌友,是以先喝了一声。

    伍封与楚月儿早已撞入了人群,两口剑闪动处,已有五人倒了下来。

    平启与招来都是剑术高手,也上前杀了数人,等那慕元执剑上前时,这十八个人已全部倒

    了下来,死了十七个,还有一个被楚月儿用剑抵在嗓间。

    被围的二人年纪都只有二十多岁,一人空着手,还一人手中一棍木棍已被削得只有半尺长

    短,自然是乐浪乘和倭人树了。

    伍封对二人道:“两位受惊了。”瞥了楚月儿剑下的活口一眼,问道:“你们是哪里的毛贼?

    阿叶小姐在哪里?”

    那人吓得面色如土,道:“小人是胡老大手下,那女子已被胡老大带回山了。”

    伍封皱眉道:“胡老大是谁?”

    楚月儿道:“胡老大是不是胡胜那贼子?”她听吴舟与墨爱说过,莱夷除了“海上龙王”之外,

    还有胡胜、许长蛇和叶小虫儿三处贼子,便猜想这胡老大是胡胜。

    果听那人道:“胡老大的确名叫胡胜。”

    乐浪乘眼中喷火,走上前喝道:“胡胜现在哪里?”

    那人道:“只怕已回山中大营了。”

    伍封向茫茫黑暗中望去,问道:“你们的大营在哪里?”

    那人道:“我们是三日前移营而来,就在前面的新水山中。”

    乐浪乘和倭人树此刻已听慕元介绍,知道伍封的身份。乐浪乘的新娘子被人掳走,早已经

    手忙脚乱。

    倭人树心中着急,脸上却很镇静,走上前对伍封道:“多谢大将军援手,小人想请大将军放

    了这人回去,好给胡胜传话。”

    伍封点头道:“也好。”

    倭人树冷冷地对那人道:“胡胜竟敢到我们眼皮底下将人掳走,胆子倒不下。你回去告诉他,

    若是我妹子有丝毫损伤,我们倭人族两万多人会全族发动,将你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乐浪乘心神稍定,走上来道:“胡胜若想要回这十七具手下尸体,天一亮便将阿叶送回来,

    换回尸首入穴安葬。”

    平启大喝了一声,道:“回去告诉那胡胜,就说镇抚莱夷的大将军在此,若敢伤了小姐,大

    将军就算将莱夷翻转了来,也会将胡胜剁成肉酱!”

    这三人每人说一句,那人便吓得一哆嗦,平启声如雷鸣,待他说完,众人便闻一股臭气从

    那人身上发出来,原来已经被吓得屎尿迸流。

    楚月儿皱起眉头,将剑收回,插入鞘中。

    那人向众人叩了个头,飞也似跑了。

    伍封心思一动,对平启和招来道:“他们的大营必在近处,你们悄悄跟着他,看看他们的巢

    穴在哪里,尽早回来。”

    平启与招来应命而去。他们二人身手高明,招来又是天生夜眼,普通毛贼自然不是他们的

    敌手,伍封才会这么安排。

    乐浪乘向伍封解释道:“大将军,胡胜是齐人,但他手下多是夷人。按我们夷人之俗,死后

    不能入穴安葬,便不能转世为人。胡胜若不将手下的尸骨弄回去,他手下的人定会造反。”

    这时,倭人武和墨爱已带着大队人过来,倭人武见倭人树和乐浪乘无恙,心中稍安。

    众人先回大堂商议,留下慕元与十余族人在小溪旁接应平启和招来二人。

    1威仪抑抑,德音秩秩:出自《诗经·大雅·假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