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子剑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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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左旋右抽,中军作好1

    5.1子剑弟子

    伍封在马车上想着心事,既然知道颜不疑不是冲着他来,便放了心。心想:“这颜不疑狡猾

    无比,他公然宣称是来寻找《孙子兵法》,岂知他是掩人耳,实则想刺杀越女!”

    正想着,忽然鲍兴停下了车。

    伍封向前看去,只见两个人腰中挂着铜剑,挡在车前。

    为首三十余岁年纪,生得彪悍魁梧、孔武有力,另一人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身形甚佳,

    容色艳丽,英姿飒爽,美丽动人。

    鲍兴叱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挡着封大夫的马车?”

    那男子大声道:“小人名叫招来,这位是小人的师妹叶柔,我们都是子剑门下弟子,奉家师

    之命,特来请封大夫过府宴饮。”

    伍封听见招来这名字甚怪,笑道:“无怪乎令师派你来请我,原来阁下这名字起得好,招来

    招来,召之即来。”心道:“子剑的反应倒快,昨日打了他的儿子,今日便找上门来。”知道宴无

    好宴,问道:“令师现在昌国,还是来了临淄?”

    招来道:“家师眼下已到了临淄,备宴于问剑别馆。”

    伍封道:“子剑相邀,本该立刻前往。只是在下身有要事,要到驿馆拜访朱泙漫,子剑之宴

    恐不能赴。”

    那女子叶柔道:“朱泙漫也是家师的贵客,现在问剑别馆中坐定,封大夫要找他,正好随我

    们同往。”她语声轻柔,仿佛带着吴越一带语音中特有的婉转,说的虽是齐语,但与寻常齐语又

    有所不同,十分动听。

    伍封心道:“子剑怎么与朱泙漫混在了一起?嗯,这女子语音温柔,怪不得名字中有个‘柔’

    字。”正寻思时,一乘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停到伍封车旁,车上那人道:“封大夫,鄙主人范

    蠡大夫因有要事,此刻已赴公宫,向齐君告辞,即日回国。临行时命在下赶来,说是与封大夫

    一见如故,有一件薄礼相赠。”跳下车,双手捧过一个长长的锦盒。

    伍封见那人便是先前拜访范蠡时,与范蠡下棋的那位门客,跃下了车,双手接过,客气了

    几句,打开锦盒,正见锦盒中是一口长剑,心中一动:“天下铸剑名师,首推吴国的干将、莫邪,

    其次是越中欧冶子、楚国风胡子。若以铸剑而论,当以吴越为最。”将剑连鞘拿出,顺手将锦盒

    交给鲍兴,将剑从鞘中拔出,便觉一股冷森森的寒意沁出,只见剑光如一泓碧水流动一般,映

    面欲碧,剑柄上镶着“映月”两个字,由剑尖到剑首都是精铁通体打造。其时之青铜剑,剑刃不

    过二尺多,铁剑虽然较少,伍封却也见过,剑刃一般不超过三尺。这口“映月”宝剑剑刃长有三

    尺三分,比其余的铁剑还略长一些,的确与众不同。

    伍封不禁失声赞道:“好剑!”

    那人道:“这口‘映月’宝剑是鄙国良师欧冶子所铸。欧冶子为越王铸剑五口,曰‘湛卢’、‘巨

    阙’、‘胜邪’、‘鱼肠’、‘纯钩’,又与干将一起为楚王铸成‘龙渊’、‘泰阿’、‘工布’三剑,均为天下

    名剑。其后欧冶子悉干将铸剑之秘,再入越国,先为大王铸一口青铜的王者之剑,后为大王铸

    精铁的勇者之剑,将铁精和金英冶练,断发剪爪相投,金铁相濡而成。炉开之时,成此‘映月’

    宝剑,长而坚韧,虽弯如弓也不折断。此‘映月’宝剑刃口也坚韧,斩顽石而不损其刃,远胜于

    其它名剑。此剑是大王赐给范大夫之物,诚为少见之宝剑。”

    伍封惭愧道:“得范大夫如此抬爱,在下何以得报?”

    那人显是范蠡家客中的善言之辈,答道:“范大夫说宝剑赠英雄,不见封大夫,尚能配携此

    剑,可见过封大夫之后,便不敢将此剑再挂腰间,徒生惭愧之念。况且封大夫近日当有用剑之

    处,非此剑不可用。”

    伍封寻思:“范大夫料大概以为我近日要与子剑、朱泙漫甚或颜不疑比剑,特意送我这口宝

    剑。‘非此剑不可用’,又是何意?”他一向豪爽,也未再推辞,那人施礼告辞。

    伍封见他能言善辩,与众不同,叫住他问道:“阁下如何称谓?”那人哈哈一笑:“区区一个

    食客,贱名不足挂齿。封大夫,在下告辞。”上了马车,昂然而去。

    鲍宁一向沉默寡言,此时忍不住道:“范大夫手下一个食客,竟然也是如此潇洒不群。”伍

    封深有同感,将腰中的铜剑解下,改挂上这口“映月”。

    那招来看着伍封腰间的“映月”,眼露羡慕之色,道:“封大夫,家师之请……”,伍封拍了

    拍腰间的宝剑,豪气陡生,笑道:“便随二位去问剑别馆吧!”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子剑要找我的麻烦,我便去看看他这齐国第一剑手的本事吧!”

    问剑别馆是齐悼公赐给子剑的别馆,座落在临淄城东,一向是子剑之子恒善的居所。伍封

    踏进大门时,心道:“那恒善在这别馆之中,不知戕害了多少女子。”他身怀老子吐纳奇术,精

    神甚好,见者根本看不出他从昨晨至今,一直未阖眼睡过。

    鲍兴也知对方多半不怀好意,将马车将给别馆佣仆之后,紧跟着伍封身后进了别馆。

    子剑从别馆中迎了出来,大笑道:“封大夫,请恕恒某唐突,将阁下强邀了来!”他名叫恒

    昌,因剑术高明,齐悼公以子剑尊称,是以人人都称之为子剑。这人六十岁许,身高近八尺,

    虽比伍封矮了一个头,却是渊停岳恃,气势不凡,确有一派大宗师的风度。

    伍封也笑道:“在下欲见阁下久矣,今日方能随愿。”

    二人客套了几句,子剑笑道:“来来来,恒某为封大夫引见一位贵客。”

    走进堂中,只见堂上宾客并不多,两旁各排了八席,左边八席已坐满了人,第三席上坐着

    闾邱明,右边八席,前两席空着,第三席以下坐满了人,那第三席上坐着的却是公子高。公子

    高因让君位有功,被任为临淄城的都大夫,虽然他统管都城之政,军权却握在田氏兄弟手上,

    田恒也不怕他敢翻了天。

    伍封心道:“子剑面子不小,连公子高和闾邱明也来了。”

    子剑带着伍封向左边第一席上走去,道:“封大夫,这位贵客非同小可,便是名满天下、人

    称‘大漠之狼’的朱泙漫先生。”

    那朱泙漫赫地站起身来,伍封暗吃了一惊。这生吃活人的朱泙漫名震列国,其实身材矮小,

    身高连六尺也不到,头大颈粗,透过薄薄的锦衣,隐隐可看得出他浑身的肉疙瘩。此人肌肉发

    达,却是往横里长去,肩宽腰圆,身足粗壮,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无穷的骇人精力。

    伍封拱手道:“久闻阁下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如之何。”

    朱泙漫冷哼了一声,道:“封大夫名声鹊起,数日之内便能名震齐境,直追名垂齐国的子剑,

    也算天下罕事!”他说话皮里阳秋,言下之意。显是讥讽伍封名声大震,未必是有真实本领,丝

    毫未将这齐国第三大剑手放在眼里。

    伍封又如何听不出来,微笑道:“阁下散千金之财,学屠龙之术,未知将令师的屠龙剑术,

    学会了几成?”支离益在天下人心中,几近传说中的神人,有关支离益及其门下弟子的传说,酒

    肆坊间,无人不知。这朱泙漫散尽家财,随支离益学剑,始终学不会支离益最为得意的屠龙剑

    术,反是后学入门的董悟随支离益学剑三年,便打败了早入门十年的朱泙漫。伍封早听列九说

    过此事,是以出言讥讽。

    朱泙漫额上青筋绽出,怒哼了一声。

    子剑上前道:“封大夫休要小看了阁下,阁下不仅擅长威猛无筹的‘开山剑法’,还自创了一

    路‘苍狼剑法’,纵横大漠,至今未遇敌手,高手练剑,到了如此地步,不免寂寞,幸好齐国新

    出了封大夫这样的少年英雄,或可稍慰阁下无敌之寂寞。”

    子剑这么一说,显是自认朱泙漫与伍封的剑术至少是相若的,他故意将名垂天下的朱泙漫

    与伍封扯在一起,更增朱泙漫之怒。

    伍封自然听得出子剑是故意激起朱泙漫对他的敌意,心道:“你是一派宗师,要替儿子报仇,

    直接向我挑战便是,何必用这种手段?”本来他对子剑心怀尊敬,此刻立生鄙夷之感。

    也不理朱泙漫如何吹胡子瞪眼睛,伍封自与公子高、闾邱明打过招呼,寒喧了几句,由子

    剑引着,坐在右手的第一席上。由于他只带了鲍兴一人,便由鲍兴坐在身边的第二席上。

    子剑哈哈一笑,走到中间五席的正中一席上,左右各两席,左边坐着叶柔等几个女人,右

    边坐着招来等数名男子,看来,其左右两席都是他的男女弟子。那恒善想是创痛未止,不能就

    坐,所以未见于席上。

    子剑这种排座之法,乃是至亲好友在家宴饮的座法,并非宴宾之礼,是以连鲍兴也能坐在

    公子高的上首。若是大宴宾客,客人所带的陪乘侍卫,只能坐在主宾后排的席上,不能坐在前

    排占了贵客之座。

    子剑拍了一下手掌,立时一众侍女从堂后出来,端着酒荤美食,如蝶入花丛般穿行堂中,

    每席之后都站了一名侍女侍奉饮食酒浆。

    酒过三巡之后,闾邱明笑道:“子剑隐居昌国城三年,令人好生挂念,今日突来临淄,想是

    太过寂寞了吧?”

    公子高也道:“师父未见弟子三年,弟子几番要拜访师父,总是不得其便。近年来弟子勤练

    剑法,自觉颇有进境。宴饮之后,还要请师父指点剑法。”

    伍封心道:“原来你也是子剑的徒弟,怪不得子剑一到,便巴巴地赶了来。”

    子剑淡淡一笑,道:“如今封大夫风头正劲,剑术未必不及为师,公子找他指点,岂非更为

    方便?”

    此言一出,公子高与闾邱明都皱起了眉头,招来等人都面露不屑地望着伍封,只有那叶柔

    不停地打量伍封,似乎在研看某件新奇之物。

    伍封笑道:“子剑说笑了,在下这一点微末功夫,怎入阁下法眼?实不相瞒,在下剑术平平,

    但运气尚佳,是以宵小之辈的卑鄙手段,在下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子剑听他话中有话,脸色微变。不过,他是个老辣精明的人,笑道:“听说那楼无烦剑术奇

    高,却被封大夫所杀,不知详情如何?”

    朱泙漫变了脸色,狠狠地盯着伍封,一幅噬人的模样,伍封愕然,心道:“楼无烦又不是你

    老爹,何以这般恶狠狠看着我?”说道:“楼无烦的剑术,还算过得去吧!不过,既然他已死了,

    在下也不愿再已死人作为话题,扰人安眠于地下。”

    朱泙漫怒哼了一声,子剑笑道:“封大夫大约不知道,那楼无烦是朱兄唯一的弟子吧?”

    伍封暗吃一惊,说道:“这倒是意想不到。不过,人也杀了,后悔也是无益。子剑这么说,

    莫非是想叫在下掘了楼无烦的骸骨出来,向他叩头陪罪?”

    叶柔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格格地笑出声来。

    朱泙漫“嘿”了一声,显是怒气勃发,难以抑制。

    伍封知道今日之事,不动手一显功夫难以脱身,心道:“这个子剑一心想挑动朱泙漫与我动

    手,若是太过示弱,日后子剑的门人弟子定会找上门来,纠缠不休。”他见朱泙漫的模样,多半

    是粗豪冲动之人,故而以言语激得他发怒,动起手来,易露出破绽。

    朱泙漫正要起身向伍封挑战,却见子剑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先已站起身来,喝道:“封

    大夫剑术了得,在下习剑多年,未能有成,想请封大夫指点一二。”

    众人愕然,想不到朱泙漫未及动手,子剑的弟子却先向伍封挑战。不过众人转念一想,这

    人多半是怕伍封与朱泙漫动手之后,大败而走,甚至或伤或死,再想挑战也不得,便抢先站了

    出来。

    子剑喝道:“小武,封大夫剑术无双,岂是你能仰其项背的?”

    鲍兴小声道:“公子,这一战便交给小兴儿吧?”

    伍封知道鲍兴的本事,剑术虽差,却未必不如子剑的一个弟子,本想答应让鲍兴出战,但

    转念一想,这人向自己挑战,子剑表面上责骂,却并没有出言阻止,想是此人剑术极高,子剑

    认为他能与自己一较高下,对他颇有信心。

    伍封怕鲍兴有失,小声笑道:“小兴儿,我这两天手痒得紧,何况我不出场,他们又会使人

    来搦战,总是麻烦不过,不如我来打发他吧。”

    在鲍兴的心中,伍封如同天人,从不会想过伍封会有败时,点了点头,手却紧按剑柄,周

    围打量,怕子剑另有诡计。

    伍封长笑一声,道:“在下今日手痒得紧,正想找子剑切磋一下,这位兄台愿意下场,在下

    权当热身罢。”长身站起,站在了场中。

    他身高一丈,浑身无一丝多余的缀肉,这么往场中一站,当真是渊停岳恃,如擎天一柱般

    威势惊人。

    子剑那一众女弟子见他形如天神,说话又充满豪气,无不意乱神迷,心为之折,唯有叶柔

    面不改色,静静地看着伍封。

    堂上众人都变了脸色。包括闾邱明和公子高在内,谁都看得出子剑今日处处与伍封为难,

    迫他动手。不料伍封竟有这一番说话,那无异于直接向子剑挑战。面对子剑和朱泙漫这种万中

    无一的高手,伍封不仅毫无怯意,反而将矛头直指向以剑术威震齐国的子剑。

    公子高与闾邱明对望了一眼,额上见汗,心知今日之事可了不得,伍封是国君的未来女婿,

    又是鲍家的人,如今鲍息正引大军在外,若是伍封有何损伤,后果如何,连想也不敢去想。

    那小武见伍封声势惊人,忽生惧意,但他搦战在先,怎好索罢,硬着头皮下场,从腰间拔

    出了铜剑,指着伍封道:“请封大夫指点!”气势已弱了许多。

    伍封笑道:“名师出高徒,想来阁下的剑术了得。”众人见他并不拔剑,大为不解。

    小武眼中厉光闪过,忽地手起一剑,如电光闪过,向伍封胸前刺来,剑势凌厉之极。

    众人见他一语未发,趁伍封还未拔剑便突施杀手,暗吃一惊,又见他这一剑法度谨然,出

    手不凡,显是由子剑这名师调教出来的高足。心想:“这一剑太过凌厉,先声夺人,最好的应付

    方法是避其锋芒,再拔剑反击。”

    伍封见小武这一剑颇具意向,赞道:“好!”不退反进,迎上剑势,手起一拳,“当”地一声

    脆响,拳头击在小武的剑身之上。小武只觉浑身剧震,一股酸麻之感从手上传来,铜剑几乎脱

    手飞出。

    伍封天生神力,拳头坚硬无比,力道惊人,小武又怎是其敌?当下踉跄后退。

    伍封长笑一声,底下飞起一脚,踢在小武的腿上,将小武踢出两丈之外,跌倒在子剑案前,

    手中的铜剑也脱手飞到一边,砸在石阶之上,发出“呛啷”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连朱泙漫心中也大生寒意。这小武剑法不弱,谁知在伍封空手之下,竟然

    一招而败!

    子剑大吃一惊,若有所思。招来和叶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伍封走上前去,伸手去拉小武起来。

    小武爬着捡起了剑,见伍封伸左手拉他,便伸出了手,由伍封将他扯起身来,小武脸上笑

    了笑,右手的铜剑忽地由下而上,向伍封小腹挑了上来。

    他这么突施暗算,大出伍封和堂上众人意料之外,一众女弟子失声惊呼。

    伍封伸手一推,小武倒退开去,铜剑不免也随身后移,“嗤”地一声,将伍封胸前的衣襟割

    了个小口。伍封一惊之下,右手在小武手上一托,就势一拉,那口铜剑虽然仍在小武手中,却

    如一泓秋水般横过,从小武颈上抹了过去。待小武跌下时,已是一具尸体。

    众人骇然之下,一起向小武的尸体看过去,眼中无不露出鄙夷之色。时人重武,崇尚英雄,

    伍封去拉小武起身,本是好意,谁知小武竟会趁机暗算,手段之卑鄙,实是出人意外。如今反

    被伍封所杀,众人毫无恻隐之心,只觉此人该死,就连包括公子高在内的一班子剑的弟子招来、

    叶柔等人也对着小武的尸体也暗自摇头。

    伍封叹了口气,道:“不料子剑一世英雄,竟会有这么一个无耻徒弟!此战甚是无趣,在下

    意兴索然,改日再向子剑讨教吧!”说着走回席中。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剑术平平,若要用剑胜过

    名震齐国数十年的子剑,无甚可能,更何况还有一个“大漠之狼”朱泙漫在那里,用空手格击之

    术,或有胜机,可人家要与自己比剑,自己却空手相对,总有些不大合适。此时趁机见好就收,

    别人也不会另有想法。即便是生吃活人的朱泙漫来挑战,也大有理由拒绝。

    伍封这几句话,令招来、叶柔等子剑门下的弟子大感面上无光。伍封话中有话,那是徒弟

    卑鄙如此,师父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以致心生鄙视之意,不屑于动手。

    子剑这时缓过脸色,命人将小武的尸体抬走,端起酒来,向伍封道:“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封大夫空手之技,令恒某大开眼界。实不相瞒,在下听说封大夫格杀古陶子、公孙挥、楼无烦

    三人,心中不以为然,以为是众人讹传,今日见了封大夫的本事,才知先前太过小觑了封大夫,

    失敬之处,尚请见谅。”伍封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徒弟,这人竟然不以为意,果然是气度不凡。

    伍封听他又提起楼无烦,向朱泙漫看了看,却见朱泙漫若有所思,似乎不甚在意,心想:“这

    人不知又打什么主意?”端起酒来,与子剑饮了这一杯,却见子剑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心中

    懔然。

    这么一来,众人意趣索然,闾邱明推说军中有事,先行告辞。伍封知道这人有名的见风驶

    舵,怕自己与子剑冲突起来,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便溜之大吉。

    闾邱明才出了门,伍封也起身向子剑告辞,又对朱泙漫道:“阁下不会急于回代国吧?”

    朱泙漫随口答道:“恐怕还有好一段日子。”

    伍封笑道:“改日在下到阁下住处拜访,阁下以为可否?”

    众人见他与朱泙漫有杀徒之仇,居然还有找上门去的念头,无不骇然。其实,伍封极不愿

    意与这“大漠之狼”动手,但自己不稳住他,这人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自己先给朱泙漫心中

    打个底子,让他时时提防自己,不敢向其他人动手。

    朱泙漫眼中厉光闪动,呵呵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不知封大夫何时来呢?”

    伍封笑道:“在下近日要乔迁新居,颇有些忙碌。暇时抽时间去吧,若预定日期,又怕爽约,

    让阁下白等一场。”

    朱泙漫点头道:“在下静坐驿馆,等封大夫十日吧。若是十日之后,在下恐怕要被它事耽搁

    了。”那意思是说,若十日内你不来迎战,便会找上门去了,

    伍封心中暗喜,心道:“至少这十日之内,不怕你胡来!”向子剑道别,子剑也不挽留,送

    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晚,伍封让鲍兴驾车前往渠公府。马车行出不到一里,十多乘马车追了上来,

    伍封看时,见是公子高。

    公子高命马车与伍封的马车并行,侧过头来,小声道:“封大夫,今日杀了小武,大大不妙。”

    伍封与公子高素来无甚交情,见公子高满面忧色,弄了个摸头不知脑,道:“公子说的可是

    在下与令师交恶的事?”

    公子高叹了口气,道:“这倒是小事,家师与封大夫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在下届时央人为二

    位化解,未必不成。最麻烦的,是封大夫今日杀的那小武。”

    伍封失笑道:“公子是怕他变成鬼魂来找在下?”

    公子高苦笑道:“封大夫可知小武是什么人?他是左司马田逆的独生儿子田武!”

    伍封立时头都大了,惊道:“什么?怪不得令师明知他非在下敌手,却许他与在下比剑!”

    想起子剑眼中闪过的得意之色,心知上了这老狐狸的当。自己如今身份尊贵,子剑不敢公然与

    自己为敌,挑动朱泙漫不说,还埋下一着伏笔,让田逆的独生子田武死于自己的手上,不消说,

    那暗算的手段多半也是子剑暗中指使的了!怪不得他称田武为“小武”,那是怕自己听说姓田,

    留了心眼。本来自己与田逆虽然有仇,却也不致与你死我活,至少两人暗中较量,表面上还要

    过得去。如今有了这杀子大仇,就算是国君和田恒出面,也是无法挽回的了。

    公子高叹道:“在下与封大夫相处日少,不过,在下却十分佩服封大夫的潇洒豪迈,为免相

    国有何误会,在下这便去向相国细禀今日之事。以相国过人之智,自会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

    伍封对他登时大生好感,知道公子高见自己受国君宠爱,这是摆明态度站在自己一边,只

    要田恒不卷进自己与田逆的较量之中,田逆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师父子剑虽然地位尊贵,总

    是无职之士,他犯不上靠师父之力来与自己为敌。又想:“公子高是国君的堂侄,算起来,还是

    自己未来的大舅哩!”知道公子高不敢在田恒面前搬弄是非,不讲实情,说道:“如此多谢大舅

    兄了!”

    公子高听见“大舅兄”三个字,大喜,知道伍封不再当他是外人,道:“明日相国和田逆问起,

    你就假装不知道田武的身份。”匆匆忙忙地赶往相府去了。

    庆夫人、渠公、被离和列九听伍封说完,都觉得此事大为麻烦。楚月儿站着庆夫人身旁,

    她在田府颇有时日,也知道田逆是个睚疵必报的人,脸上现出惶急之色,甚是担心。

    渠公道:“这个田武是田氏晚一辈中的杰出人物,与田盘并称二杰,不仅剑术了得,还狡黠

    多诈,甚得田恒的喜爱。他本不叫田武,田恒说他颇有将才,大有田氏前辈孙武之风,故为他

    改名为田武。”

    列九道:“田武曾找我比过剑术,被我推掉了,他见我身有残疾,也不好苦苦相逼,我看这

    人心高气傲,若非子剑指使,怎会做出暗算之举?”

    庆夫人摇头道:“今日到了临淄,才知封儿如今风头正劲,被齐人视为齐国最有前途的少年

    英雄。若是封儿死于田武剑下,即便是暗算得手,田武也会声名鹊起,一举成名。若非田武有

    如此想法,子剑就算说破嘴唇,他也未必会暗算伤人,自坏名声。”

    众人都以为然。

    伍封看了楚月儿一眼,笑道:“不理他,不理他。如今田逆还未找我,我们便如此忧心忡忡,

    改日田逆找上门来,是否要心胆俱裂呢?明日我找国君告假,在家中练剑九日,再去找那个生

    吃活人的‘大漠之狼’朱泙漫一较高下!”

    众人骇了一跳:“朱泙漫?”先前伍封说杀了田武之时,并未说过朱泙漫的事,是以一听伍

    封要与朱泙漫比剑,都大感骇然。

    鲍兴将朱泙漫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列九皱眉道:“朱泙漫来临淄城干什么?”

    伍封笑道:“听说上次阚止请来的董门刺客中,有一个是董梧的儿子,死于斯役,故而来找

    国君索要凶手,欲运回骸骨,多半是受了董梧之命吧。”

    列九忽地想起一事,叹道:“我明白了,那日我杀了那个董门刺客,原来是董梧的儿子!只

    是怎么也想不到,董梧名满天下,儿子的剑术却平平无奇,任公子怎会派了他来?”他将当日的

    事说了出来,道:“董梧的儿子说不定是偷了支离益的‘金缕衣’,偷偷跑出来。他身为董梧的儿

    子,整日躲在父亲身边,恐怕也惹得那些师兄弟们耻笑,才会有此举动,枉送性命。”

    众人大是感叹,心中均想:“若是董梧得知自己儿子死在一个身有残疾的人身上,不知会作

    何感想。”

    列九问伍封道:“那件‘金缕衣’公子是否穿在身上?”

    伍封摇头道:“还没穿过,九师父对我不会这么不放心吧?”

    列九正色道:“公子,你休要小视了朱泙漫。此人在支离益门下近三十年,虽然未练成屠龙

    剑法,但力大无比,剑势凌厉,连董梧对他也深为忌惮。非是列九长他人的志气,以公子今日

    的剑法,绝非朱泙漫之敌手。如今公子只有九日练剑,未必便能超过了他。你穿上这件衣服,

    至少可大增信心。高手比剑,信心气势最是重要。公子的剑术暂时还胜不过朱泙漫,只好靠信

    心和气势来致胜了!”

    伍封从未见过列九这么严厉的神情,暗暗吐了一下舌头,让鲍兴将“金缕衣”拿来,此衣

    他得之多日,一直交鲍兴收藏着未穿。

    庆夫人由鲍兴手上接过“金缕衣”,仔细看着,脸露惊异之色,道:“我只道天下间最御刀刃

    箭矢的,是封儿外公的‘龙鳞软甲’,不料这‘金缕衣’更有过之。”伍封的外公,便是被专诸

    刺死的吴王僚。他在伍封身上比了比,再亲手解开伍封的上衣,替他穿在里面,再将上衣罩在

    外面。

    列九道:“此衣穿着,冬暖夏凉,自今日开始,公子要终日穿着,不可脱下。”

    伍封苦着脸道:“若是与公主成亲,洞房之夜穿是不穿呢?”

    众人哄然大笑,列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庆夫人笑道:“这小子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不

    知闯过多少祸,在这当口,亏他还会说笑。”

    渠公笑道:“我有一个主意,或可稍解今日之危局。”

    众人都知道渠公老奸巨猾,一起看着他。

    渠公道:“其实谁也不知道董梧的儿子死于九师父之手,不过,董门十二刺客,另十一人全

    是被封儿打倒,田逆亲手将他们刺死,这田逆常常夸口,说董门刺客都死在他的剑下。我们便

    设法传过话去,让朱泙漫知道董梧的儿子死于田逆之手。朱泙漫若是奉了董梧之命为其子报仇,

    说不定会去找田逆算帐,岂不是好?”

    伍封赞道:“好计谋!”

    庆夫人皱眉道:“谁都知道阚止之乱是田氏兄弟所平,按理说朱泙漫也应知道,但他却向国

    君要人,是何道理?是否他不愿意开罪田氏兄弟呢?”

    渠公笑道:“他自然知道董梧的儿子多半是田逆所杀,但田氏势大,他这头‘大漠之狼’恐怕

    也不敢轻易得罪。不过,若将此事挑得开了,让人人都知道田逆杀了董梧的儿子,朱泙漫自然

    不好意思装作不知道凶手是谁了吧?他若是不去找田逆,董门的威风岂非大为有损?自己也不

    好意思做人!”

    众人均觉有理,渠公道:“老夫便连夜派出人手,在城中大肆宣扬,尤其是朱泙漫所居驿馆

    附近的酒肆女闾不可放过,保证朱泙漫一觉醒来,便发现人人都知道田逆杀了董梧之子。”

    鲍兴忍不住问:“老爷子派些什么人出去?”

    渠公道:“老夫府上有健妇上百个,说长道短正是她们最为擅长的本事。老夫略予薄赏,一

    传十、十传百,怎不会一夜之间,蜚声千里之外?”

    众人大笑,伍封笑道:“最好在田逆那左司马府附近也派一些人,单用言语,便可把田逆吓

    个屎尿迸流。”

    庆夫人淬了他一口,笑道:“不可出粗口。”

    列九向伍封招手道:“公子,请随小人来,小人有几招剑术,想与公子研试一下。”

    众人均知道列九必是有什么高明的剑术,要教给伍封,寻思此人与朱泙漫都是出身董门,

    伍封要对付朱泙漫,此人正是极佳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