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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茗略带鄙夷地上下打量了李初彤一眼，“所以你年纪轻轻的就当上队长了，也是他的原因吗……”
李初彤听罢一脸无奈，不耐烦地说，“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这样想。他这个人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怕人说闲话，三番五次地刁难我想让我改行都不行呢，哪还敢冒这种风险？相反他要是不找我麻烦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晋升得更快，你根本想象不了有一个当上司的父亲是种什么感受，连在家里吃饭都像是在开会一样……”
话音未落，李初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改口解释，“……啊，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茗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生硬地笑了笑说，“……没事，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打扮邋遢的男人，踩着拖鞋，带着棒球帽，驾着副古怪的豹纹边框眼镜，背着一个脏得都包浆了的斜挎包。
他往屋内扫视了一圈，很自然地走到夏茗的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问，“怎么这么多空瓶啊？哎呀……好难闻的酒味！这才几点啊就有人喝挂了？”
李初彤看见男人后有些意外，而夏茗光听声音就能猜到是谁，只不耐烦地叹了声气，身后这男人瞬间就察觉到了那微妙的怨念，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叫夏中玙，是夏茗的表哥，本来在一家还不错的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后面因为太忙了，弄出来一身的毛病，现在辞了职在家自己工作。
李初彤解释，“这都是你妹刚才喝的，还吐了她老板一身，已经把人气走了……包总和李局长也刚出门，你没碰到他们吗？他们才出去没多久你就进来了。”
没等夏中玙说点什么，门口又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没事吧你？你不是不喝酒的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夏茗转头去看，漠然的眼里终于多出来一份欣喜。那是一个声如霁月，貌若清风般美好的人，至少在夏茗眼中是这样。
乌黑的中短发，浓密的眉毛，一双桃花眼生来含笑，皮肤和他的白衬衣一样整洁干净。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人很斯文，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又带着些许痞气。虽然他只大夏茗两岁，但明显比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看上去都要成熟。他是汪凉，现在在电视台做编导，是夏茗在大学里的学长。
见夏茗不吱声，汪凉直接坐到了夏茗身边问，“你还好吗今天，听说你下午还晕倒了？”可能是因为屋子里太吵的缘故，他凑得很近，从他身上传来一丝清爽的香水味道，让夏茗不再敢直视他，只微笑着摇头回答，“没有，中暑而已，都是小事。”
汪凉又问，“那梁秋呢？她安顿好了吗？没问题吧？”
李初彤绕过夏茗说，“她没事，只有手腕骨折，过几天等感冒好了就能做手术，不会耽误开庭。”
“那精神鉴定呢？”
“也没问题。金阿姨也一样，我们都做了检查一切正常。”
“那就好……”汪凉点点头，又重新贴近夏茗说，“今天都怪我。我下午也该来的，李队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没想到你也会去。上个月你舅妈才特别嘱咐我照顾好你，今天这事要是让他们知道肯定又会担心。”
夏茗微微皱眉，苦笑一声说，“什么你照顾好我，他们自以为是惯了，你不用理他们……你也别跟他们说今天的事就行。”
汪凉小心地打量着夏茗的神情，试探地问，“……那你不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夏茗洒脱地笑笑说，“光应付夏中玙这巨婴都够他们累的了，我何必再去那个家给他们添乱呢？”
汪凉继续追问，“那什么时候总得回去看一下吧？毕竟他们是你的亲人，那个家也算是你家啊？”
夏茗沉默了，眼睛看着虚无的某处，只留给汪凉一个疏远的侧脸，汪凉读懂了她的心思，便不再强求，“算了，你不想聊就不聊这些了，好好吃饭吧。我出去看看你老板他们去。”说罢起身离开。夏茗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人推开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李初彤捕捉到夏茗一瞬间落寞的神情，突然心血来潮，压低声音满脸八卦地问，“唉，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汪凉啊？”
夏茗被她问得一惊，回头紧张地瞄了一眼门边，看汪凉已经走了才反问李初彤，“我之前？什么时候？”
“就是你对梁秋说的那些话啊？你说不想让那些相信你的人失望，就是说的你这‘师兄’吧？”李初彤满脸期待，说到“师兄”两字的时候还刻意加重，夏茗却觉得莫名其妙，“你还挺细心的？我随口一说你都记住了？”
李初彤得意地说，“那当然，细心只是我最不值一提的几个优点之一。所以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其实我好几个同事都找我要你的号码我都没给的，一来是觉得这些人配不上你，二来我都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单身……所以你俩到底是地下情呢还是在暧昧期啊？”
夏茗沉着脸，嘴唇微微颤抖，显得为难。接着她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来，低着头走去门边，“……我还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啊，先去趟厕所……”
李初彤诧异，跟着站起来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我陪你去吧？”
夏茗头也没回地摆摆手说，“不用，我没问题。”之后便推门而去，冷漠的样子让李初彤觉得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夏中玙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挨个打了招呼又绕回到李初彤旁边，刚好看见夏茗出门的样子，不忘调侃两句，“你别跟她计较，她从小就是这么个德性，对人总是忽冷忽热的，但秉性不坏，只是很少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李初彤无奈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诶？我记得今天没叫你吧中玙哥，你怎么来了？”
夏中玙也回过神，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档案袋递给她，“是汪凉告诉我的，他说今晚你会在这。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正事了，这是我用我新捣鼓出来的程序找的一些梁薇的照片，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李初彤接过东西，打开后看见一叠照片还有一个u盘。照片上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就是梁薇，生得一双清澈的眼眸和明媚的笑脸。她在纸上的模样依旧生动，但这份生动却让人看得心疼。
这时李初彤注意到照片上在梁薇的耳朵下方，靠近颈动脉往后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图案纹身。再观察其它几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也能隐约看见这个藏在她耳朵后面的黑色图案，大约和一块2B橡皮同样的大小，形状像是两个上下排列的英文字母的w，又或是中文的“出”字。
夏中玙见李初彤看得入神，在一旁搭话，“这么小的年纪就纹身了，还是在脖子那得多疼啊？诶，我能不能问一句，她到底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是个混社会的太妹啊？”
李初彤听罢面露不快，暗自叹了声气没搭理他，继续心不在焉地翻看其它照片，几乎每一张都能看见这个纹在白皙皮肤上面显眼的标记。
但就在这时，她不知道是看晃眼了还是怎么的，好像在一堆照片里面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纹身。她将那张照片找出来看，是梁薇和另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的半身合照。
梁薇身上的图案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让人意外的是，就在她旁边的这个女孩的脖子上，竟然也有一个和梁薇相似的纹身。
“这个人是谁？”李初彤拿起照片问夏中玙。夏中玙明显不知道答案，随口说，“同学或者朋友吧？衣服都穿得一样。要帮你查吗？我带了电脑，用我新改良的ai搜索马上就能帮你查到，很快的。”
李初彤没有说话，仔细地观察着那两个纹身，将照片翻来倒去，找到屋子里最合适的光源瞪大了眼睛对比，片刻之后突然发现了什么，被惊得面色惨白。
夏中玙察觉到了她的反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李初彤魔怔了一样地嘀咕，“……这不是单纯的图案，这是两个数字……”
“数字？有什么差别吗？”夏中玙也凑过去看。李初彤下意识地拿起照片给他解释，“你看这个女孩身上的纹身，像不像一个横着的‘34’？再看梁薇脖子上这个，根本就不是我们之前以为的符号或者英文，也是两个横着的数字，是‘33’……”
“所以呢？”夏中玙还是不解，李初彤却已经不安得开始流汗，“我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既然这里已经有‘33’和‘34’了……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意味着……还存在其它的呢？……”
走廊里来往的人很多，正在打扫的清洁工，推着餐车的服务员，衣冠楚楚的客人，喝得不省人事的醉汉，什么样的人都有。夏茗才走出去几步就能看见地上或者墙上呕吐物留下的痕迹，伴着一股劣质香氛混杂着霉味让人喘不过气的恶心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不得已加快脚下的步子往厕所的方向走——并没有留意到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走廊上，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她。
她向来是个警觉的人，特别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不敢松懈，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身后诡异的气氛。
无论是跟着她一同加快或者放慢的某个脚步声，还是在余光里总是行径鬼祟的某个身影都让她觉得可疑。于是在每个转角处，她都会特意回头，留意一下在身后跟着的人，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面孔。
但等她转过头去，却不料因为这番走神，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高大路人。
夏茗避之不及，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腰间传来一股短暂的刺痛。
“干什么？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啊……”路人凶神恶煞地骂道，夏茗定睛一看是一个肌肉壮汉。这时她发现自己后背多出来了一双手，这才回过神自己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万幸被一个年轻的女生扶住了，立刻慌张地重新站好，尴尬地给两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对不起啊……”
壮汉本还不愿罢休，可这时突然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便也不想再继续揪扯了，只骂骂咧咧甩手离开“妈的真是触了霉头了！……神经病……”
那个女生也只是幽怨地瞄了夏茗一眼，之后也是一个字也没多说，一脸郁闷地走远了。
这一切刚好被站在不远处的龙明智看在眼里，不由得发出一阵讥笑。夏茗注意到他的存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卫生间。但谁知夏茗前脚刚进门，龙明智后脚就鬼鬼祟祟地跟了进来。
他往整个厕所里看了看发现没有别人之后很自然把门关上，因为没有钥匙不能锁门，又见他拿了个扫帚把门把手给抵住。
一系列举动让夏茗心里有些惊恐，但都没有被她表露在脸上，依旧淡定地打开水龙头问。
“龙总？……身上弄干净了吗？……你走错了吧？出门左拐才是男厕……”
龙明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双手环抱胸前，轻蔑地笑笑，“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夏茗装作若无其事地洗手，从镜子里警觉地盯着他问，“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龙明智撑在洗手台旁，饶有兴致地说，“我这里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还没想好卖给谁，看在我们共事了这么几个月的份上，想先来跟你谈笔生意……”
夏茗冷笑一声，“那你找错人了，想要用这种手段赚钱你得去找当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