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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知道在岳凡天面前，自己毫无胜算，连挣扎的可能性也没有。
又或许，是她面对了太多，已然麻木。
赤鬼军那几年，她见过一个有一个的人在她面前倒下，看他们受尽痛苦折磨，看着他们伤入骨髓，却还是强打笑意，谈论着胜了之后该如何庆祝，谈论着家中的妻儿老小。
甚至，她曾亲手了结了他们的痛苦——在那种治无可治，只是挨命，只是受罪的情况下，死了，比活着更是一种解脱。
岳凡天笑吟吟道：“此事，由不得我做主，一切由掌门说了算。”
“合着您就负责抓人是吧。”顾盼叹了口气，大不了她就自尽，活不成，还死不了么，“那咱们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到明儿早上？”
“不急，还有一个没抓着呢。”
“你就不能放过我师兄吗？”顾盼不觉着急愤怒出声，许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只觉得血气上涌，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紧接着的，是痛。
千百万根针同时刺入肌肤那种痛。
顾盼向后倒去，只听得耳边杂吵不已，像是到了最热闹的市场上，各种各样的声音争先恐后往耳朵里钻，乱七八糟的，反而什么都听不真切。
岳凡天见到她面上渐渐起了红色的纹路，拿过手腕把了脉，便知自己上当了。
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利用了。
他本性是不爱热闹麻烦的，尽管年龄小，却因不愿惹起什么波澜，多是呆在教中，除非必要，轻易不出门。
所以叫他拿下燕梓桑，即便功夫上可行，可现实却不得不考量。
燕家的不讲理，是出了名的，偏生陈帝又极为宠信，倘或他去捉了燕梓桑来，只怕燕家不会就此罢休，非得灭了山海教不可。
教中习得秘籍精髓的，寥寥无几，又因立教以来，一直低调行事，弟子也不甚多，加上家人仆从，统共才一百来人，哪里是燕家的对手。
本来一开始，知道的只是个曲清河，曲清河本是个江湖人，因江湖纠纷出了事，朝廷再怎么，也不该去管。偏生在暗地里观察的时候，发现燕梓桑也练了《山海经》，这却难办得多。
后来，他发现燕梓桑的师妹，那个叫荆怜的丫头，似乎与自己师兄师姐关系并不好，花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在燕梓桑到达楚国之后，成功说服。
按照他的计划，自己在这边拿住了燕梓桑后，陈国那边，由荆怜出马，哄骗曲清河前来救人，趁机一网打尽。不料宋长束那个废物，竟叫人跑了。
岳凡天虽在江湖上，勉强认识几人，却都不是什么深交——他的深交一早入了黄土，只能靠着楚国】靠着宋长束的人马打听燕梓桑的下落。
正着急时，荆怜的信来了，直言她暗里派人跟着燕梓桑，得了她的踪迹。岳凡天虽半信半疑，却也不得不赌一把，毕竟燕梓桑一旦踏上了陈国国土，事情便不由他控制了。
找到人之后，他还感叹，荆怜这步棋，自己走得着实妙，便是大师兄还在世，都会夸赞他几句，没想到突生变故——也不知这小丫头与自己师姐有什么仇恨，竟下了死手，这样厉害的蛊毒，谁能承受得住。
而现在，只有自己在她身边，荆怜能通知自己，也能通知南芜。等着燕梓桑气绝，南芜赶到，这罪名，就扣在了他的头上，燕家要报复，也是报复他，报复山海教——她却摘得干干净净。
好个狡猾的小丫头。
岳凡天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栽在这么个孩子手里，着实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几分愤怒。
毕竟也是经验老到的老前辈，岳凡天在顷刻间反应过来，先点住了她周遭的几处大穴，想让蛊毒的蔓延缓慢些，却没太大的用处，顾盼依旧躺在那里，神志不清，偶尔痛吟两声，似乎随时会断了这口气。
倒也不可能放在这不管，要不然，他回去如何向掌门交待？
尽管在辈分上，他为长，可身份上，掌门为尊。毕竟能够让山海教走下去的，是掌门，而非他这个长辈。
但若把顾盼带了回去，到了教中，也不过一具尸首，白白担了罪名不说，目的也没达到——他偏又不懂得巫蛊之术，着实烦人。
正打算以《山海经》的功力，暂时控制住蛊虫时，南芜回来了。
见到顾盼的模样，南芜的双眼便红了。
不是伤心难过的红，而是彻底的愤怒，要撕碎一切的红。
岳凡天隐隐有种预感，今夜，他要第二次栽在一个晚辈手里。
顾盼醒来时，自己躺在一条小溪边，衣裳湿了大半。
望着周围的景色，在看看自己身上的情况，忽的有种，自己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感觉。
可她晕过去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什么山崖啊。
骨头像是被人碾碎过一次，顾盼颇为艰难地爬了起来，却站不稳，又一头栽了下去，正好脸朝地，正好地上有块凸起的石头。
捂着脸哀嚎的顾盼只庆幸，撞上去的是脸不是眼睛，不然那么尖的石头，都能把脸划开一道口子，要是撞在眼睛上，非得瞎了不可。
浑身痛得没力气，顾盼翻了个身，索性就仰面躺着，先让自己恢复些力气再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多半是南芜中途发现不对劲，跑回来救她，与岳凡天产生了一场恶战，且战且逃，失足摔下了山崖——标准的偶像剧套路。
顾盼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只躺着，也不睡，直躺倒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才觉得饿了，这才慢慢的爬起来。
起来当然不是去找吃的，而是找南芜。
如果她猜得没错，南芜就是和她一起掉下来的。那人是个对自己狠的，和岳凡天对上，一定是硬碰硬，指不定伤成了什么样，再摔下来……万一运气不好撞到了要害，再没人去救他，只能等死。
这地方应当没人来过，虽是溪边，却杂草荆棘丛生。